谦虚是一种内省的美德,成熟的稻穗就是这样。
记得在农村时,每到秋收季节,秋色悄悄地点染了山村万物。稻谷黄了,金秋梨熟了,山坳坳里的野山菊也摇曳着粉黄的身姿,成片成片开花,远远地就能闻到她的清香。当秋风掠过田野,金灿灿的稻谷笑弯了腰,飘散出醉人的稻香,不时泛起一层层金色的稻浪,一波逐着一波,像一群顽皮的孩童,忽然,沉甸甸的稻穗又齐刷刷地低下头,宛若洞房前的新娘,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副娇羞可人的样子。
深秋不仅昭示着丰收,同时还寄托着农家人质朴的希望。农家人挥洒着辛苦的汗珠,一年到头晴耕雨作,指望的是粮谷满仓。是的,抚摸着沉甸甸的稻穗,农家人一直深埋于心房里的欣慰之情便悄然而生。
早春时节,濛濛细雨像筛糠似的下,秧苗贪婪地吸吮着阳光雨露,抽出几条狭小细长的叶子,努力舒展着嫩绿的身姿。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田垄里绿意也渐渐变浓,漫过空地,叶柄紧紧地裹在茎上。六月,秧苗长大,放眼望去,到处是苍翠欲滴,像一块块绿翡翠。这时秧苗由浅绿变成了深绿色,渐渐地抽出了几支稻穗,开出雪白的稻花,在这绿丛中,呈现出点点白花,显得更加美丽。八月,稻谷成熟了,谷粒穿着一件褐黄色的衣服,里面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果实,它白中带点嫩绿色,圆圆的身子,尖尖的脑袋,像一艘小小的月牙船。
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但有些事却像醇酒,当时平平而过,其后反而愈发绵延深长。
成熟的稻穗,黄澄澄的,沉甸甸的,颗粒饱满。这时候,带给忙碌的农家人更多的是喜悦,被烈日烤得发黑的脸上,也总会印出憨厚的笑脸。秋收在即,农家人忙着把谷子抢收回家,等候着稻谷与阳光来一场浪漫的邂逅,晒干后好入仓储藏。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赢得这场“秋收战争”,爷爷也加入了“战斗”,古稀之年的他身子骨硬朗得很,那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和蔼可亲。
大人们抱起捆把的稻穗,与打谷机的滚筒碰撞,谷粒瞬间仿如雨下,谷桶满载,麻袋鼓鼓,箩筐沉担。爷爷弯腰挑起刚打下的第一担稻谷,试了试,有些沉,伸手捧一撮在手心里掂掂,抑制不住满心欢喜,爽朗朗地笑出声了。看着爷爷费力地担起两箩筐沉沉稻谷的背影,少说也有百余斤,苍白的头发,干瘦的身子,抖颤的步伐,他的腰板瞬间被淬炼成一张柔韧的弯弓,显得格外耀眼。爷爷古铜色的双手紧紧握住扁担的两侧,喜凝眉梢,额头泛起了皱褶,正一步步朝家里走去。放下谷担,一手抹汗,笑盈盈地自语道:“今年可真是个丰收年啊!”
流下的汗水和辛劳,总算有了收获。一担担带着泥土香味的谷子,伴随爷爷呼吸急促声和扁担在肩上吱呀吱呀的晃动声,渐渐堆满了堂屋。
爷爷去世有些年头了。近年,爷爷的背影有些模糊了,每当金秋路过田间,忽然间那份埋藏于心灵深处的情愫突然间蹦了出来,仿佛又看到了爷爷佝偻的背影,担着沉甸甸的稻谷,一步步艰难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时光的流逝,不能淡忘我的思念,日久愈发想念。
不经意间,我又想起了那位网名叫“稻穗”的好友,他才华横溢,有着非凡的气质和内涵。和他交流,他大多只是真诚地微笑、倾听,穿着端庄,为人谦虚,说话儒雅。越成熟的人,越是能剔除浮夸懂得感恩,就像成熟的稻子,垂下稻穗,不是卑谦,而是感恩大地的养育。
来源:团结报晚报
作者:张红旗
编辑: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