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泽征尔说：二泉映月，要跪着听。

2

因着前两次的去，自以为是地登临了几座未名的小山峦，终究文不对题，心愿未了。于是，第三次，又再去。

去，是要看看酉水的南北二源交汇处。

酉水是一条河。

它有南北二源。

南源始于贵州省松桃县，名梅江。

北源为主源，始于湖北省宣恩县椿木营乡杨柳坨村七姊妹山间的一些泉眼。聚而成浅流后始称白水。在穿过沙道沟镇栏杆坪村丝栗树时，与同样始于七姊妹山火烧堡的高罗乡龙河、桃子湾河汇集后，就一直叫酉水，从未更名。

南北二源在重庆市秀山县石堤镇汇合，最终于湖南省沅陵县城边的太常乡汇入沅水。

它主干河道870余里，潺潺复汤汤。

在湘西，它唯一洞穿了一座县城。那县城，叫保靖。而我，在保靖，竟生活了三十七年。

三十七年啊，老天！是劫？是结？

3

在重庆秀山石堤下码头，沿梅江嶙峋的巉岩岸边，胼手胝足，一百余米后，路绝。

想起一句话：鸟不飞度，兽不敢临。

4

沮丧，颓废。

在码头上，痴痴地坐了一阵，望着对河崖壁上那个古代濮人抑或僰人的悬棺遗址，静静地发呆。

折身进得卷洞门，终究不甘。又见码头边，泊有三只小船，便寻得一船主，一位古稀的翁。

幸得古稀的翁。四十元，往返双程，半个小时，可适当延长。

5

梅江，也即通称的秀山河，作为酉水南源即次源，在一座形如舰首亦或大象吸水的山嘴处，风平浪静地把自己嫁了，嫁给了酉水北源即主源。

我示意翁停住桨。我示意他不说话。

两河口——这个我命名的二源交汇处，异常乖巧地平滑如镜，柔软似缎。湛蓝的晴空，精致成三山之巅上的小小缺口。

天地和人世，都消隐了。彼岸苍茫。

静！静到做爱般的打开。

我长伸双臂，作出拥抱的姿式。

我右膝单跪于舱板之上。

我仰起头。

我闭上双眼。

我的泪水，流下来。

6

你爱过吗？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想好了再说，不许说谎。

2023~3~15写于保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