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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画三题

作者:九妹 编辑:易果 2012-02-07 15:3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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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色墨踪

  我对书法毫无悟性,也不甚了解。“何处一屏风?分明怀素踪。虽多尘色染,犹见墨色浓。”这四句诗句,我前不久第一次读到时甚感陌生,反复吟咏,终是想到了中国历史上杰出的一位大书法家——怀素。多年前,我无意中看过关于怀素的一篇传记,并一直铭记。学生时代考历史时我总是写不出王羲之,直到现在却还不忘怀素,是一个特殊。

  我不忘怀素,不是因为他的草书称为“狂草”,不是因为他与唐代“三绝”(李白诗歌、裴旻舞剑、张旭草书)之一的张旭一起被称为“张颠素狂”或“颠张醉素”,也不是因为他与李白、杜甫等大诗人常在一起谈诗做诗,而是因为他的芭蕉练字。怀素是湖南人,他勤学苦练的精神十分惊人,因为买不起纸,他在出家修行的寺院附近一块荒地种植了一万多株芭蕉树。芭蕉树长大后,他摘下芭叶,铺在桌上临帖挥毫。由于怀素没日没夜的练字,老芭蕉叶剥光了,小叶又舍不得摘,他干脆带了笔墨站在芭蕉树前对着鲜叶书写,就算太阳照得他如煎似熬,寒风冻得他手肤迸裂,他还是在所不顾,继续坚持不懈地练字,他写完一处,再写另一处,从未间断。湖南永州市零陵区的绿天庵就是怀素出家修行、种蕉练字的地方,那里有怀素磨墨取水的砚泉,和掩埋秃笔的笔冢。

  后来,我得知那四句诗出自唐代诗人韩偓的《草书屏风》,确实与怀素有关,而且这首诗的另四句“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若教临水畔,字字恐成龙。”写出了怀素“狂草”的精妙之处。就像中国水墨联盟创始人、著名大写意花鸟画家郭石夫给得意门生、同为著名大写意花鸟画家苏高宇的回乡画展题词——尘色墨踪,写出了苏高宇大写意花鸟画的精妙之处。

  “尘色墨踪”,造语劲健,蕴藉含蓄,虽因怀素而得,但与怀素无关。最初知道苏高宇回乡画展欲取名“尘色墨踪”时,我说自己不能细读这四个字,因为感觉到四个字里面蕴含了画家十年京城的不易和辛酸。然而,正因为懂得,我尤喜。就像与人交往,不仅欣赏彼此现时辉煌的成就,还要理解彼此曾经艰辛的苦难,以后纵然有挫折,甚至误会,终会因为执着的真诚而风轻云淡。

  遥想怀素芭蕉练字,我就想起了苏高宇昼夜绘画。那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的一种苦,一种累,一种孤寂,一种高洁。就像梅作去年花的落寞,就像竹舞秋月影的清冷,就像菊绽秋霜的兀傲,就像荷开寒塘的凄婉。然而,在苏高宇的大写意花鸟画中,淋漓尽致地展现画家的慧性灵质、情肠意匠,不是墨梅墨菊墨竹,梅、菊、竹三君子皆不及兰君圣洁,也不是墨荷墨萱墨凌宵,荷、萱、凌宵入情柔婉均不如兰之本色。

  最是墨兰。

  苏高宇的墨兰,尺幅之中,既有淋漓的泼墨,也有精细的工笔,两相映带,显出笔墨的高超、情思的深婉,使人陶然心醉,继而思索,始觉画家于不知不觉中将一个人生的哲理问题,已然提到了观者的面前,使观者如梦之冉冉惊觉,如茗之永永回甘,真画家之圣手,翰墨之神工。

  曾有朋友看过苏高宇的博客后,与我聊起其博客里的墨兰《湘魂》,由衷感叹:“兰画尺幅很小,但特别地好看!”让朋友动了想买画心思的《湘魂》,却是画家的非卖作品。在画展上,我故意与苏画家说到了《湘魂》,他笑着说:“你怎么一下子就戳到了我的喉咙!”本在意料之中,爽然却又怅然,我抬头看看画,又转身看看画家,然后兀自菀尔一笑。《湘魂》,画家珍爱,我也特爱,自觉冰魂玉魄,气象万千,凝眸之时,有声彻天,有泪彻泉。画上只有一丛兰草,无竹相依,无石相偎,似直而纡,似质而婉,数朵兰花绽放的,只是春到之景色引起的一片单纯锐感的柔情,没有什么深远的意境可言,然而这种晶莹敏锐的善于感发的资质,正是一种特美,是一切美术与善德的根源。“闻道南国正春深,日日江花映潮痕;一自湘女和泪去,更无情绪叩湘魂。”这样的题识,自然浑成,哀感顽艳,有一唱三叹之妙,最终落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愁字上。然而今日想来,令画家如此长怀不忘、字字伤情的,即墨兰所咏之人之事乎?如是如是。

  苏高宇回乡画展上的墨兰,共有十余幅,绝大多数都是石兰,或者生于石之壁打破盎植盆栽,或者生于石之傍我自篷勃崖谷,或者与竹共生石之上颠倒十里春风。无论叶,无论花,层次错综而分明,脉络繁复而清晰,足见其笔致;无论石,无论竹,能大开大合,铺开时画得清婉雅丽,收拢时画得凝炼厚重,足见其笔力;无论景,无论情,构成的境界韵味,都迥然不相侔,足见其笔魂。“惟有石花若幽独。”一幅幅石兰,笔美,境美,情美,意美,爽人耳目,沁人心脾,诱发观者爱悦自然,执着人生的情怀。

  像我,就是因为爱上苏高宇的墨兰,思念起儿时的兰草,爱人便在小院里修建了一个小小的兰圃。当第一朵兰花在元旦佳节那天绽放时,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爱上了兰,每每回乡便上山寻兰,相继在深山崖谷寻得了梅兰、荷兰、水仙兰、蝴兰。而记忆深刻的那株寒兰,却一次次地令我们失望而归。他一遍遍地问我:“你那时真的看到开紫色花的兰草了?”我一遍遍地肯定:“再过二十年我还是清楚地记得那一串紫色兰花!”看画展回来后,我们又去了深山。时已春到,丛林之下,棘刺之间,随处可见兰花盛开,千姿百媚,入眼入心,充满诗的情趣,春的生机。最后,我们走向了一处崖岩。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有人来村里收购兰草,我随着大人上山挖兰偶然看到崖岩上长着开一串紫色花的兰草,兰叶宽、短又厚,片片碧郁。只是,二十年过去了,崖岩依旧,而衍生在崖岩上的藤藤蔓蔓萦绕纠缠,模糊了我的视线,和记忆的细节。久寻未果,我坐下休息,却在不经意抬头张望的刹那,看到了崖岩半腰几叶碧郁摇曳的情致!后来,他又在更高更险的一处崖岩寻得两蔸寒兰,他一边把兰草递给我看,一边说按照我的叮嘱扯兰要留部分还有一蔸未扯。我欣喜若狂,嚷着去看。他阻拦不让,说兰长险崖,崖壁陡峭,他驻足尚且双脚打颤,何况恐高又不利索的我呢。原来,石兰远非普通兰草能比,生命绝境,沉郁苍茫,奇险奔放,是一种绝尘的气魄,更是一种罕见的骄傲。我捧着根系若似枯萎叶片却碧郁的两蔸寒兰看了又看,遗憾连看一眼的机会也没有的那蔸寒兰时,却想到了余秋雨评说徐渭、朱耷、原济等人的作品是一种“绝境归来”的最好写照。

  这样的石兰,尺幅千里,嗟叹之意,于以弥永。

  这样的石兰,颖秀葩呈,深笃超迈,扣人心弦。

  这样的石兰,正是苏高宇的尘色墨踪——

  在偏僻落后的乡村,四五岁的苏高宇,没有饱饭吃,没有玩具玩,更没有笔墨纸砚,却兴致勃勃地捡拾木炭在房门上、椅子上、壁板上信笔涂鸦,一幅幅稚拙的童画,是一个孩子的纯真快乐,也是一个画家的艺术根源。

  在分数至上的学校,十六七岁的苏高宇,数学差,外语差,物理化学也差,却坚定地执着绘画,不仅每日练习雷打不动,还把偏科进行彻底,他开始自学中国传统文化,一本本古代文学,是一个少年的兴趣爱好,也是一个画家的艺术源泉。

  在热捧铁饭碗的城市,二十几岁的苏高宇,工作异常忙碌,却固执于绘画,还凭着扎实的文学功底,他开始了书画艺术评论,一篇篇频见诸报刊杂志的文章,是一个青年的勤学努力,也是一个画家的艺术功底。

  在艺术家云集的京城,三十来岁的苏高宇,辗转拜师学画,却在情急之下立下誓言,保证在一年半之内成为著名画家郭石夫老师的最优秀的学生,他在地下室数年如一日画着墨竹,一摞六尺厚的墨竹,是一个学生的成绩报告,也是一个画家的艺术作品。

  在大写意花鸟画的领域,四十余岁的苏高宇,画作大气磅礴,笔墨意象两修为,却念念不忘故乡,甘愿劳身劳心,不辞辛苦回乡办画展,满室八十六幅书画,是一个游子的浓浓乡情,也是一个画家的艺术成就。

  诚然,尘色墨踪,是苏高宇艺术人生的沉挚之思,也是苏高宇写意墨画的浩瀚之气,结处乃绝世惊才。现在,苏高宇的艺术生命正同他的自然生命一样,尚处于一个盛年时期,他的尘色墨踪还在继续,我们相信他会像怀素一样成为中国文化史上的大手笔,像徐渭、朱耷、原济等人一样笔墨千古。

  一寸相思

  欣赏苏高宇的墨荷时,我想起了周颐《蕙风词话》里的一句话:“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别有动吾心者在。”虽然小女子不能与清代词学大家同日而论,但是一怀心境今古相通——吾观墨荷,常觉墨荷之外,别有动吾心者在。

  是事可念。苏画家的墨荷不离情景二字,以景结情,境起而情至,笔高而韵美,看去乍觉和婉,细品方知情伤,令人有凄然不欢之感,且往复低回。墨画佳作,每以情胜,良有以也。

  《寒塘》是我看到苏画家的第一幅画,也是第一幅墨荷,为其想念先父而作,画得是常见的荷叶、荷花,还有苇草,然而因为表达了作者的一种情感,此画画得空灵回荡,荷花在风中摇曳,看上去似乎脉脉含愁;荷叶上沾有露珠,看起来又像在默默饮泣,真如空中之色,镜中之像,然情意真挚,恻恻动人。当时,《寒塘》为网络图片,但是画里的哀痛伤心还是触恸了我,心生莫名的黯然清愁。我知道此次画展是一定会有《寒塘》的,因为《寒塘》是作者的心魂,也是观者的惦念。走进展厅,我看到的第一幅画,也是第一幅墨荷,就是挂在门口边的《寒塘》。伫立画轴前,我久久地发呆。苏画家见状笑着揶揄:“看纸本原画与印刷图画就是不一样吧。”半晌,我才回了他一句:“我以为《寒塘》是一幅很大的画……”答不对题,却为心语。面对一池不大的“寒塘”,思量那情那景,我再一次惊心,慢慢懂得:方寸之间原来也可以安放一生的思念,和永恒的忆记。

  看画时,我在心里默默统计了,画展上共有十幅墨荷,或横,或竖,或大,或小,均可谓极情极宛,各极其妙,因为苏画家把文字传达不了的无穷无尽的感触留在一盎墨里,使作品真正收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

  除了《寒塘》,我在一幅挂在展厅中间靠右墙的墨荷前停留的时间最久。当看到那幅墨荷时,我迷离的眼睛顿时清澈了。画挂角落,可能算不了苏画家心中最得意的墨荷,但是于我印象真的深刻。那是一幅清幽澹雅的墨荷,两枚花,三梗叶,数根草,色泽且清且淡,涤去世俗的恶浊,没有市井的尘嚣,且又异象迭生,若静若动,具有一种圣洁绝俗的精灵之气,使人如置身于绝无人烟火气的广寒宫阙。

  我本懂得,清极不知寒啊!

  现在回味看那幅画的情形,我不禁想到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一句大俗话。诚然,那幅墨荷就是我心里的浣纱村姑,不施粉黛,却也动人,那些用浓艳的藻彩去涂抹的作品,倒不免是唐突西施了。这般心思,莫名其妙,无从解释,若非要解释,就只能把缘与分两个字组合起来。我与那幅墨荷,冥冥然中有缘吧。每只蝴蝶都是一朵花的灵魂,每朵花都是一只蝴蝶的爱恋。狂妄臆想了,也许,我就是那朵墨荷前世的蝴蝶,和今生的灵魂。

  我也很喜欢苏画家对此幅墨荷的题识:“冰心素面,自然可人。”苏画家的题识总是很精彩,缘画生情,以情映画。在这幅墨荷里,画是题识,题识有画,双关之趣,允称一绝,以至苏画家的笔墨精微神妙,觉余情袅袅,感慨深至。

  昨天,有朋至远方来,几位文友便得小聚。宴席上,正被哄然逼迫饮酒时,老兄突然大喊一声:“大家看到没有,九妹戴耳环了!”刹时,我再次成为焦点。不知是酒精发作,还是害臊羞色,我的脸烧至沸点。思索片刻,我捋起头发,干脆把耳环彻底暴光,哂笑:“这是在地摊买的,戴着好玩的。”然而,我的大实话却没有人相信,你猜测几百元,他估计几千元,着实争论了一阵子,大家笑了又笑。我长相平平,却率性而为,素面朝天,张扬的大耳环难怪让他们稀奇古怪了。我历来不喜欢佩戴首饰,耳环算是不喜欢中的最喜欢,但是一年365天中戴耳环的天数也不足5天。那对引起大家注目的耳环,是在地摊上买的,准确地说,是爱人花了十元钱给我买的。一天夜晚,漫步街头,看到一个女子的摊铺上摆有许多红豆饰品,有红豆项链、红豆耳环、红豆手镯、红豆戒指等等,我虽为人妻人母了,但骨子里仍爱各种有情有致的小玩意,何况最相思的红豆呢。看到我拿着红豆饰品爱不释手,爱人二话没说就挑了一对耳环送给了我。知我者莫如他。与其说我喜欢红豆耳环,还不如说我喜欢耳环上的红豆。每每想起时,我便把耳环找出来,凝眸红豆,抚摸红豆,思索红豆,然后戴着红豆。耳环有红豆,红豆是耳环,这样的一语双关,当然也聪明,也俏皮。

  那么,于我而言,红豆与墨荷,两者面目自异,但情味相同。凝睇那幅墨荷,我反复想象两张荷叶真真切切呵护的那朵荷花。那朵荷花,丰盈又素洁的花瓣尚未完全绽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纤柔,婉丽。可否,可否是苏画家记忆中的一位素面佳人?“每一幅画都有一个谜底”,弦外有音,味外有味,也画外有画。那么,是花是人,婉曲缠绵,耐人寻味不尽。如此纯净的笔墨,如此妩媚的拟人,我心里产生伸手抚摸的强烈念头。(在此,对苏画家和墨荷说一声:对不起!)悄悄的,轻轻的,当指尖触感墨迹的时候,我蓦然明白了此幅墨荷之所以意味至深,本因其亦是苏画家于时节风物的枨触中融入的人生感慨,那是一种不能自已的真情实感,有意无意之间还向我们揭示他心中有一种追求美好事物的崇高情操,空寂之中仍是苦恋,执着到了痴的境地。

  看看墨荷,想想画荷之人,和如荷之人,我情不自禁地轻声呢喃:“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千山万水之隔,我却那么地爱着墨荷,原来也是一寸相思。

  一寸相思。

  十里春风

  读诸集宜春。暮春之夜,我便捧读一本宋词。读到冯煦的“他人之词,词才也;少游,词心也,得之于内,不可以传。”时,我抬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拿笔改了此句:“他人之画,画才也;高宇,画心也,得之于内,不可以传。”

  看苏高宇的画展,让我感慨最深的就是作者的画心——

  “我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小块墨色,都是有着种种的秘结的,像是从浸泡了几十年的情绪的池子里刚捞出来似的,——这便是对于家乡甜蜜或者苦涩的思念。”

  我也可以算是苏画家的家乡人,虽然交往不久,但是我已体会到他对家乡那份甜蜜或者苦涩的思念。

  看画时,苏画家特意把我这个家乡人带到了一幅画前面。那是他16岁时的一幅山水画,笔力健拔,袭古弥新,作者的慧性灵心、情肠意匠,早在少年时就已颖秀葩呈,动人心目。苏画家手指着题识逐字逐句地念了一遍:“一九八二年正月写于吉首 苏吉春作”

  苏吉春?我有些不解。苏画家笑笑,轻轻地说了一句:“他们肯打我,说我不是溪州人,我就给自己改名叫苏吉春——春天出生于吉首。”

  言者云淡风轻,听者却汹涌澎湃。

  溪州,保靖县的一个小山村。去看画展的那天上午,我被抽调下乡办事,得知驻足的村庄就是溪州时,我脱口而出:“这就是溪州啊?!画家苏高宇就是这里人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红着脸左看右看。地处群山之中的溪州,算是一个小盘地。静默的群山,蓊郁的竹林,青灰的瓦房,隐在青藤下的一堵老墙,是披在村庄身上一件又一件被时光打磨的衣袍。当耳际飘响一条小溪的清唱时,于是干燥变得湿润,尖硬变得柔软,寒冷,也渐感温暖。

  然而,我永远无法感受苏画家在溪州的那年那月。

  苏画家2岁时便随父母下放到溪州,在那里生活了11年,其间经历了吃红苕饭、住包谷杆棚子、随同父母一起挨批斗遭歧视等种种苦难。“整整11年啊,我却从地里不曾掘出一个哪怕红薯大的乐趣与希望……”这样的家乡,在回忆里,是一种泥水浸染的苦涩,是一种泪水浸泡的辛酸。这样的家乡,苏画家却也深深思念着。他的一方常用印章便隽刻着:“溪州高宇”。

  第一次欣赏苏画时,我在画上五个章印中认出了那四字,嘴里念叨,心中感激。

  感激溪州高宇。

  旅美作家刘再复曾说:“德国天才诗人海涅曾把圣经比喻成犹太人的‘袖珍祖国’,我喜欢这一准确的诗情意象,也把《红楼梦》视为自己的袖珍祖国与袖珍故乡。有这部小说在,我的灵魂将永远不会缺少温馨。”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袖珍故乡”。我曾经坦言:“时间不长,我却感觉前世就认识了苏高宇似的,很迷恋他的文字和他的墨画。这种迷恋,很像十五岁时迷恋曹雪芹和他《红楼梦》,很像十七岁时迷恋三毛和她的《撒哈拉沙漠》,很像二十五岁时迷恋余秋雨和他的《文化苦旅》。”然而,《红楼梦》庭院深深,《撒哈拉沙漠》远在天边,《文化苦旅》漫漫长路,真正能谓之我心中的“袖珍故乡”,惟有苏高宇的画和文。欣赏苏高宇的画、品读苏高宇的文,故乡就在身边,兰、梅、荷、菊等这些最纯最美的生命之灵就在身边,家园的欢笑与眼泪就在身边。

  记得在画展上,我请一位朋友帮忙拍照,后来为了感激他,我提出给他也拍几张,他却摇摇手,说:“苏老师的每幅画都在我心里了。”闻其之言,我拿着摄影机如泥雕塑。苏老师的每一幅画也都在我心里了,为什么我还千般留恋、万般不舍呢?

  想起苏画家的一幅画了。

  那是一幅水墨兰竹画。苏画家2009年春节期间在家乡所作,后来参加了由文化部中外文化交流中心在中国美术馆所举办的“中国画名家手卷作品展”。画卷引首“十里春风”,为现任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名誉院长冯远先生所题。欣赏此幅画时,我不禁称奇叫绝。长长的画卷上,险峻崖石上,竹沉郁而苍茫,兰绝尘而奔放,其境之奇,其笔之奇,做到了情、景、理三者的妙合无垠,表现出一种达观的人生态度,一种超旷的精神世界,一种独特的个性和真情。有如此胸襟,方写得如此画卷啊。欣赏此画,爽人耳目,沁人心脾,恍若置身于旷阔的大自然中,会感到一种精神的解脱,生活的忧愁烦恼,人世的得失荣辱,刹那间烟消云散,进而追求一种新的人生。

  曾有学生专程带一本安妮宝贝的书送给我,当时我随手翻了翻,然后对学生说:“安妮宝贝的文字过于消沉,我不喜欢看,你也要少看。”是的,生活世事本来繁心,怎么能再读他人感伤平添烦忧呢?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一种积极的影响,然后才能够积极地走好并非一帆风顺的人生路。

  这也是我千般留恋、万般不舍的原因吧。我乃一介村姑,在文学上也只是一个普通爱好者。能结识画家苏高宇,于我是幸运;能与苏画家交往,于我是万分幸运。一直以来,我很感激与苏画家相识、相知和相交的缘分,很感谢他对我的鼓励、欣赏和宽容。那么,在感激的同时,我真诚地祝福他。就像,冯远先生对画家的由衷肯定,同时也是对画家的真诚祝福——

  溪州高宇,十里春风。

  一生。

作者:九妹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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