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为在酉水河上再难看到一泓清水，一泓纯粹的清水，一泓迷人的清水，保靖作协组织的卯洞风景区之旅，驱散了我的灰心丧气，做梦般再见清河。

　　从百福司镇驱车上行1.5公里，卯洞码头到了。古色古香的游船载着我们徐徐下行，约会那个让我们充满期待、充满向往、昨晚还在我们梦林里显影的地方——卯洞。

　　两岸的一脉脉青山、两岸的一幅幅翠竹、两岸的一仞仞峭壁，连同青山、翠竹、峭壁的倒影……迎面温柔的扑向我们，又恋恋不舍的往我们身后缓缓退去。天公造物。远处悬崖上大大小小的洞穴，因为鬼斧神工，因为神秘莫测，因为人迹罕至，因为种种传说，而成为一个个刨根问底的话题。导游原本懂点皮毛，更兼善于添盐加醋，自然对大伙的惑疑滔滔不绝地讲出个子丑寅卯来。好奇心得到满足后，于是一个个在幽幽河谷撒下一串串“啧啧”的称奇声、“咔嚓咔嚓”的相机声……让刚刚苏醒的河谷的早晨飞扬起几份生机与活力。

　　古人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但仁慈、愚钝者我，偏偏对水情有独钟。其实，谁的生命、生活，须臾离得开水这个如影随形的伴侣?怎能不对水这种大地渗出的滋润万物生长的“乳汁”充满感情。何况在我40多年的生命岁月里，始终被称为湘西母亲河的酉水所滋养和温润。只是这些年，由于污染的侵袭，她那美丽容颜成为明日黄花，取而代之的污浊这张丑陋的面孔深深的刺痛我心。因此，关于再能见到酉水河上最后的一片清粼流水的希望，早已结痂成我厚厚的心愿。“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而眼前的碧水，恰似略施粉黛的小家碧玉，净得摄人心魂，美得令人满腹怜惜，唯恐亵渎了这天公造物。因为下游一处电站的蓄水，那被当地称作漫水的河水真像自己的名字谐音，在卯洞这里“被裹足”、“被驯服”、“被温柔”，形成一处瘦长瘦长的人工湖，宛如一匹碧绿缎带，闪金耀银，于岸崖翠峰夹击下，缓行慢走，伏入卯洞，受同样一尘不染的洗车河水，蜿蜒南去。游弋那潭幽深的绿水中，我的心一如船舫犁过水面，荡漾起“久违了，我曾经朝夕相处的青青河水哟”的思绪，像捧喝着一碗甘甜香醇的米酒，舒心和开怀。伫立船头，徐徐微风迎面拂来，记忆的轮车将我带回到酉水那远去的“漫江碧透”。

　　决定作此文时，我查经阅典，了解了酉水的地理概念。酉水乃三源汇流：北(主)源出于湖北宣恩源山，西南流至湖北来凤县，名北水河。后入湖南龙山县，合果利河，复曲折至来凤，称漫水。伏流卯洞，纳龙山洗车河，出来凤百福司，入重庆酉阳县石堤，为北河。折转东，与出自重庆秀山县的中源水汇于两江口，出石堤，入保靖县清水坪、龙山县里耶，改名换姓酉水。再穿越保靖、龙山十数乡镇境地，达永顺、古丈两县，最后注入沅水。南源出贵州松桃县西，东流达秀山县，入花垣、保靖两县(谓花垣河)，曲折趋向保靖县城西8公里处的江口汇入主流。主源流程470多公里。

　　北水河、漫水、北河、酉水，一脉相承。但眼下北河成为酉水流域清与浊、洁与脏的分水岭。这些年来，工业污染的肆意奴役和生活垃圾的大举入侵，占流程一半以上的石堤至沅陵凤滩的酉水河段，像身染沉疴的女子，风采不再，残败褪色。因为几座矿产加工企业在酉阳县境内的诞生，石堤至碗米坡电站的宽150米、长80多公里的高峡平湖，暗淡了晶莹，凭添了浑浊。而像一条长长腰带束缚着我所生活的保靖县城、静静蜿蜒东去、最终投入沅水怀抱的酉水河段，更是江河日下。因为，花垣河对沿途数十家矿产加工企业的“藏污纳垢”而成为一条“黑龙”，从保靖城郊的江口走出，污染瘟疫般在酉水河上肆意扩散，于是那从碗米坡电站涌出、品质原本还算上乘的水流，难逃发黑发臭的命运，让小城的人们徒生“汤汤清流难再现”的惆怅和沮丧。”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想起歌曲《我的祖国》，就想起与唱词中光景何其相似乃尔的曾经的酉水。之于生长在酉水河畔、工作在酉水河畔的我，酉水的过去，在我的心底早已留下深深的印烙。至今仍清晰地记得节枝于酉水两岸的里耶、清水坪、隆头、拔茅等古镇新村悬于河边一栋栋古色古香的吊脚楼，仍清晰地记得吊脚楼里的人们宁静恬淡的闲适生活：楼下那一溜青光岩铺就的码头，码头上那一团团排陶米、洗菜的身影，到中流击水的老少爷们，来也兴浪去也兴浪的客船货舟，构成一幅动静辉映的辽阔图画。还有那女人们制造的不绝于耳的捣衣声、几几喳喳的喧闹声，后生姑娘间的打情骂悄声，回音缭绕，似立体混合的多重唱，让原本生机盎然的河流，更增添几许魅力和妩媚。

　　有人说，在人类历史上，河流，也许就是一个民族传统渊薮、生存环境的象征。我认为，这话太在道了。试想，犹如母亲般哺养我们的河流失去清澈，我们的生活能不变得浑浊和失去精彩吗?梦回清河，我想你，曾经一派典雅碧绿的酉水。

　　在一次会议上听到，在州、县各级政府的不懈努力下，花垣河小流域治理已进入省规划。酉水，湘西人民的母亲河，我为你能在不久的将来重新恢复青春的容颜而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