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仲》简介:开矿无异于挖金!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吴永兴用极少的钱在矿山打拼,一夜间成了耀眼明星、赫赫大款。永兴矿业集团老总吴永兴矿产事业成功后,不忘初衷,慷慨解囊,热心于公益事业和资助弱者。他为了稳定市场矿价,竭制恶性竟争,大量购买矿洞,兼并浮选厂。不想此举触动了众多人的利益而使他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在矿山事业上称兄道弟,并且自动排行伯仲叔季的人不仅尔虞我诈同室操戈,更欲置吴永兴于死地而后快。在矿山这个舞台上,演绎了一场囊括亲情、友情、爱情、世情,真真切切的精彩而又滑稽、残酷而又诡秘、凛然而又悲壮的故事……
三十三
乔经和王建生分手坐进下矿山进城的车里,立即意识到自己是这次行动中最倒霉的一个。他本来就身上没有什么钱,折腾了半天,只分得从李志清夫妇俩身上翻到的几百块钱。他暗自寻思,闹出两条人命,早就该溜之大吉,可是身上无钱,寸步难行,只有等王建生当了金项链能分点钱再作计较。
要再进城,乔经心里十分害怕。是他在大发麻将馆把李志清叫出来的,麻将馆里很多人都认识他,只要有人一检举,他就是长上翅膀也难飞出华都市了。要是不去这钱又到哪里去找呢? 不过乔经估计,公安局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神通,马上就知道李志清两口子被杀了。乔经盘算,等公安警察发现李志清被杀时,自己早跑到哪里去了。眼下首先要搞得钱,有了钱才好动,他甚至想,见了王建生再邀他搞一票,那狗日的王建生可真是个行家,连自己都折服了。
下矿山的车摇摇晃晃地已经下到山脚,再有一个小时就要进到城里,他回想起两小时前他们那些作为心里仍在发毛,他闭眼祈祷着,但愿公安警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那事,但愿王建生尽快卖掉金项链……
王建生钻进另一辆下山的车辆,他反复分析了当前的形势,认为李志清和他的老婆已经死无对证,并且又无旁人看见,就像他们拦车抢钱那次,至今还不是平安无事不是。他不断给自己壮胆,这次也应该平安没事。
王建生尽管自我安慰,但临近市区时,心还是“咚咚”直跳,他留心留心注意注意地观察进城路口,有不有警察拦路,或路边是否停放有警车。直到进入市区,他什么也没发现,一切和往常一样,车辆来回穿梭,人群川流不息。一颗高悬着的心总算放落下来。至此,王建生更是信服那个人的绝妙安排:上一次要不是毅然杀了猫子,他们也可能早就不得安宁了。这次,那个竟然安排大白天在市区里把李志清给绑了,那个人安排乔经这个脚色更是绝妙,如果不是乔经,李志清决不会上套。细想起来事事都是他设套,可是那个人每次却都不到现场。这个人,以后得防着他些,莫到有一天他把老子给卖了,老子还帮那个人数钱哩。想着想着,王建生又可惜,弄到李志清那么大条鱼,却没弄到钱,真晦气,下次再干活的话一定要吸取这个教训。
在城西车站,王建生下了大客车后马上打的直奔大兴当铺。
大兴当铺里只有一个年轻人在当手机。老板是个中年人,五十岁左右,秃头,脸上看去很富态。王建生看那手机还新,秃头只给出一百块钱。年轻人说:“这手机买新的要三千多,现在莫三百都不值? 你出一百太少了。”
老板说:“我又不是买你的手机,一个星期内,你还可以拿钱来赎。”那年轻人无奈填了一张当票,接过一百元钱,走了。
王建生凑了上去,从衣袋里掏出金项链放上柜台的天平秤旁边,对老板说:“我当这个。”
秃头老板拿过金项链没有放在天平称的盘子里,而是在手里掂了掂,眼睛有了亮光,问王建生:“你是当还是卖?”
王建生说:“我卖。”
秃头老板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建生,然后用放大镜仔细看了金项链的标识码等字样,又用一根小针在一个小玻璃瓶子里点了一点药水,再点在金项链上,用放大镜看那点了药水的地方,最后用纸擦去,放回柜台,问王建生:“你要多少钱? ”
王建生说:“四万。”
秃头老板一推金项链,“你各拿回去收好。”
王建生心里一急,脸色沉了下来。难道这金项链是假的?但他脸色只那么一沉,马上恢复笑脸,并把笑脸递给秃头老板,“你老板出个价。”
秃头老板一沉吟,慢吞吞说道:“本来我们当铺是不问货物来源,只认东西好差,可是你这个东西太贵重,我不得不问一下,这是你自己的还是——”他把双眼瞪着王建生的脸,没有说下半句。
王建生尴尬一笑,回答道:“实话告诉你吧,是我在出租车上捡得的。”
老板半阵没有做声。过一阵他说:“这样吧,我出四千块,你把你身份证号码写在这张纸上面,再给我留个联系电话。”
王建生说:“写身份证号码留电话都可以,只是你出价太低了,那上面标有纯金度和重量,它可是668克。”
当铺老板态度很硬,似乎没有想赚这钱似的。说:“我出价算高了,你不卖可以走别处当铺问一问。”说完拿过一张报纸看起来,有结束交易的意思。
王建生真的有些急了,他怎么能不卖,他的兄弟还等着这钱逃命呢,就带着央求的口吻说:“老板你再加一千。”
秃头老板看也不看王建生,说:“你各自己好慎收着吧。”
王建生此时心里的焦急秃头老板是不知道。他不能再找第二家当铺,找这一家都是提着脑袋来的。王建生想想无奈,就对秃头说:“卖给你算了,反正是个白来财。”
当铺老板并不急,他又一次认真瞪着王建生看了一阵,然后又把金项链放在手里掂一阵,最后才慢慢的说:“办手续吧。”
王建生在办手续时,胡乱写了身份证号码和电话号码。秃头老板似乎并不在意号码的真假,只是又认真地看那条金项链,然后才慢慢地数钱给王建生。王建生接过钱收进口袋,作心痛样子离开当铺。
王建生一出门,马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向城外开去。
出租车刚上到二环路的十字路口,王建生无意中发现了正站在路边水泥电杆下打电话的乔经,他呼叫的正是自己,乔经问他在什么地方碰面。王建生正欲告诉乔经一个地点,恰在这时,他发现乔经左边有两个男人正在向乔经靠拢,乔经的右边也出现两个男人。王建生顿觉情况不好,便告诉乔经,在城里的顺意酒家见面,随即关了手机。出租车从乔经旁边飞驶而过。王建生从汽车的反光镜里看见乔经左右的四个男人已把乔经包围,而乔经并没有注意,他正匆匆地朝进城方向走,并伸手在招一辆出租车。那四个男人围了上去。出租汽车拐弯,王建生连忙反过身,看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王建生如同惊弓之鸟,直催出租车司机快开!
三十四
王建生焦急地催促出租车司机快开。司机瞄一眼车速表,已到一百码,就刹车往路边一靠,心烦的说,你另外租车。王建生差一点扬起拳头,一想,便忍气吞声付了车费下车。出租车打倒走了。
惊魂未定的王建生觉得乔经被抓,不是好兆头,说明他们的事情已经暴露,公安已盯上他们,他得赶快给那个人打电话,让他快躲。
王建生拨了那个人的电话,电话里一再告知:无法接通。王建生站在路边,警踢地注意着四周,过一阵又重拨那人电话,还是无法接通。王建生骂了一句,狗日的,他莫非事先知道事情败露跑了? 或者他也被抓了?王建生不敢再在公路边停留,就做解手状,钻进了公路边的權木丛里,为防那两个兄弟突然打电话来被人听见发现他,他关掉手机。
夜幕降临了,王建生把头搁在两个膝盖上,眼怔怔看着面前的十几个烟头,他蛰伏的有些时间了。这地方蚊子又多、又饿。城区里已经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路灯也亮了。王建生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乔经被抓,他肯定成了下一个抓捕对象。如果,那个人也进去了的话,那么他就更是在劫难逃了。盘龙山矿区他是不能去了,城里又不敢进,往外跑吧,身上钱又不多,以前分的二三十万已被他嫖赌用的差不多了,就身上这几千块钱能跑多远?以前敢想敢做的王建生,这时完全一片迷茫。要是不干这一票,也许他此时还可以把顺意酒家里的妹子抱在怀里自在逍遥。搞了这一票,钱没搞得,天倒是被捅破了。如果就这样东躲西藏绝对不行,首先要弄清情况。王建生突然想,何不打宋其明老婆石春连电话,问问她也就清楚了。王建生打开手机,找出石春连的电话号码,他拨通她的电话。从石春连的口气中似乎听不出一点异样,她告诉王建生,宋其明上午坐火车去了永兴公司的上海办事处。王建生从电话里仔细辨别,除了电视声音,没有其它的什么声音。石春连在电话里问王建生在哪里,并让他有时间去玩。王建生和石春连通完电话,忍不住腾地从矮树丛中蹦了出来,看着市区的一片灯光,心想,看来这件事并没有败露。我讲呢,公安就是神仙也难这么快就晓得真相,乔经那小子一定是因为其他什么案子被抓。要真是这样,宋其明的家倒是可以藏几天的地方。前一段,他天天在顺意酒家不就太平无事吗?再说,就算公安为其他案子抓到乔经,他总不会傻到把杀人的案子往自己头上揽吧。
天色已全部黑了下来。王建生慢慢的摸下山。以前,他到过宋其明的家,他那河坎上的老宿舍倒是很安静的。
王建生狗一样窜上公路,朝市区走去。半路上他上了一辆出租车,沿途注意观察,一切都是以前的老样子。他没有让出租车开到市水产公司,而是在距水产公司一公里多的收购站下车。他犹如一只被打怕了的狗,把尾巴紧紧挟在屁股底下,四处睃视。过大桥时,他差点撞到一个过路行人。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赶忙把头扭开。
市水产公司近了,夜色里王建生看见一楼宋其明的宿舍还亮着灯。他放慢了脚步,如一只拖着尾巴在搜寻食物的狐狸,蹑手蹑脚地闻几下走两步,再闻几下又走两步。他的右手紧紧攥着衣袋里的自制手枪。尽管初秋的河风习习吹来,王建生仍然感到自己的脊背在冒汗。
水产公司的围墙破烂不堪,那锈蚀断了的大铁管门歪向一边,行人可以随便出入。大大的操坪后面,职工宿舍呈四横排,依次建在河坎上,一进大门便一目了然。王建生特别注意靠河坎一楼还亮着灯的宿舍左右,一切都很正常。他又绕到靠操坪这边楼房与楼房之间的空地看了一下,也没有人影。他估计有九点多钟,很多宿舍都已熄灯。听宋其明讲过,水产公司好多职工都买了新房,这旧宿舍离市中心远,就出租给外来打工的或者做生意的人住。一楼除了宋其明家外,其余七家都是租房,不知是租住人睡了还是没有人住,都是熄灯瞎火地紧关着门。
王建生确信无危险后,便轻轻敲响了宋其明家的门。
从门缝里可以看见坐在电视机前的石春连动也没动,对着电视说:“敲什么敲?我又没闩。”
王建生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石春连仍然没有回头,她正在看一个爱的死去活来的言情电视剧。王建生迅速地瞟了几眼没关房门的房内,确信十分安全,才走近石春连,喊了一声嫂子。
石春连这才回过头来,吃惊的发现是王建生,忙站起来让坐,倒水,并一连串的问,从哪里来,吃饭没有,今天怎么得空来了。王建生把一杯水一饮而尽,还要了一杯,又一口喝完,抹一下嘴才回答,他从矿山下来,还没有吃饭。
石春连看着王建生那一身汗渍渍的衣服,相信了他的话。就说:“没什么好菜,也没有酒,饭倒是够你吃的。”
饭菜摆好后,坐在旁边的石春连看见王建生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道:“从来没见你这样子,怎么不到街上买点东西吃?”
王建生头也没抬,随便答应,“我饿了才来找嫂子。”
石春连嗔怪的瞟一眼王建生,“饿了? 酒家里多的是妹子,你不晓得往那里跑。”
王建生前几次来这里都是和宋其明一起到,自然不敢乱调侃。刚才的一句话只不过是本情话,石春连竟想成那些事,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虽然有了三十多岁依然风韵犹存的石春连。就说:“大哥才去一夜,嫂子就挂牵了,要是大哥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石春连揶揄道:“哪个像你们男人,闻到尿臊就跟着跑。”
王建生记得宋其明有两个女子,就问:“女子她们都睡了?”
石春连收住了笑,说:“现在搞什么封闭式教育,全部要住校,星期日才放回来半天,晚上还要回学校住宿。学校不就是想多卖点东西,赚学生钱。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少操心。”
王建生这才明白,难怪石春连讲话这么放肆,寻思今天还来对了。就又继续吃饭。
王建生吃饱了饭,又喝了两杯水,然后坐在竹沙发上抽烟,由于他心中有事,就没有多话。王建生抽完烟,对石春连说:“嫂子,我今天就在这里睡了。”石春连眯了眯王建生,说:“要睡你各睡,床铺有,莫要我抱你去撒尿。”王建生笑着问:“我睡哪边?”石春连说:“睡那边。”她用嘴呶了呶西边的房,“你莫敢睡你大哥的房,他转来不把你脑壳扭丢。”
王建生便笑着站起来,说:“嫂子你再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完就真的睡去了。
石春连自各看电视,看了一阵无味,又调了几个台,也没有好看的节目。她看一下墙上的石英钟,快十一点了,就关了电视,闩好门,进东边的房里睡了。石春连想,宋其明该到上海了吧!他说他到上海发了工资就给生活费的。
三十五
宋其明日夜兼程赶到上海已是第二天夜里十点多钟。
上海,这座儿时都曾使宋其明万分向往的繁华都市,似乎没有让他感到从今天开始将是他工作的地方而自豪。宋其明从南站一下火车,连那最为璀灿的霓虹灯都没有多看一眼,就打的直接去永兴公司设在黄浦江边的办事处。
宋其明在等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不来,他的心就难的安宁。他本想在家再等一天,待得到准确消息,并且拿到应属于他的那份钱以后再来上海。现在细细想起来,也好,那个盘龙山现在全部是糯米也黏不上他一颗了。
宋其明心里有些宽慰,以至他下车从后备箱取出简单的行李,还和司机说了声:“拜拜。”
永兴公司住上海办事处设在杨浦区江浦路临江大厦十二楼A座,这是吴永兴一再嘱咐宋其明的。宋其明兴冲冲地踏进电梯,升上十二楼,走出电梯不远就找到了挂着标有十二楼A座的铜招牌,他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他后悔透心忘记了打个电话,也好让人来接。宋其明原以为A座只是一间房的简称,哪知道,当他进了玻璃大门才发现,这个A座竟包括着十多间房,有华都市的一般楼房的两三层宽。难怪他们说,办事处房租一年都要九十八万。
过道里没有人,各个房间门又都关着,也没有讲话的声音,他看到了安装在过道顶上的摄像头。宋其明只好一间一间看门牌、先找办公室。他估计张远祥一定在办公室。
办公室也是两块大玻璃门,从外边可以看到里边。办公室有四个人在说话。外边却听不到声音。宋其明推开门,刚跨进办公室的双脚便像被钉住一般,站在那里不能动了。宋其明看见那四个人中一个是张远祥,另外三个竟是在水产公司他的老宿舍找过他的公安干警。
宋其明的心“咚咚咚”地一直跳到嗓子眼里。他进不是退也不是,怔怔的一只手推着玻璃门,定定的站在门边。张远祥见是宋其明来了,忙站起来迎了上来,亲热的口里直埋怨,来到上海怎么不打个电话,也好去接站。一边忙接过宋其明手中的行李,一边喊坐。宋其明此时脑壳内一片空白,木呐地嗯嗯啊啊地不知道说什么。大个子干警也站了起来,说,“我们又见面了。”
宋其明还没有回过神来,嘴里呓语般地,“又见面了,嗯嗯,又见面了。”直到张远祥给他倒了一杯冰水,他喝了一大口,那冰水从他的嘴里到喉头一直到胃里一路凉下去,他才彻底镇定过来。宋其明的脑壳开始飞转起来,他们是坐飞机来的?那个事情败露了?他们是来抓人吗?又不像,张远祥那么亲热,几个公安的面孔上也还不错。要抓他的话,此时那冰凉的手铐起码早铐上他了。不像,宋其明否定了自己的猜度。那么,他们来做什么呢?是路过还是专门来的?自己千万要稳住,不能有半点破绽。
大个子公安说话了:“老宋,我们是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请你如实回答。”记录的还是那个年轻的小个子。
宋其明正了正身子,等着大个子公安发问。
“你认识王建生吗?是怎么认识的?”
王建生?他们抓住了王建生?宋其明脑壳里“轰”地一下,但他马上镇定下来。回答道:“认识王建生,他在盘龙山矿区打钻,那时候我到矿区管工才认识。”
“王建生不打钻以后当了安全员是你安排的?”
“是我安排的。”
“你们很熟悉?”
“不是很熟悉,只是认识,我看他肯负责就安排了他。”
“你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吗?”
没抓到王建生,王建生跑了? 这个混蛋,难怪他没有给我打电话。宋其明初步了解了当前的情况,那就是案子发了,王建生被列为对象。好在没抓着。宋其明故意问:“王建生做坏事了?”
大个子公安没有正面回答,接着问:“经常和王建生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宋其明似乎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非常小心地答道:“我不知道他经常和哪两个人一起,山里做工的人多得很。”
大个子公安从宋其明一进办公室门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早已洞察了宋其明内心的恐惧,因为现在证据不足,不能对他采取措施。从昨天对乔经的突审中大个子公安预感到,面前这个长着朝天鼻子的人要么是知情不报,要么就是真正的主谋,所以他们当夜就找了宋其明,知道他已来上海,才乘飞机赶来。为了麻痹和稳住他,就故意问道:“你最近见过乔经吗?你知道乔经现在在哪里?”
宋其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心里想,原来他们一个也没有抓到,真是鸡踩响篙自己吓自己。顿时浑身轻松了许多,于是,他笑着回答:“乔经早已被永兴公司开除,我怎么知道他下落?不信你们去永兴公司问问,哪个不知道,我根本不和他来往。”
大个子公安内心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故意迂回地问:“你平时知不知道乔经经常住哪里?譬如租房或者旅社?”
宋其明答:“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
待三个干警走后,宋其明简直觉得莫明其妙。住处安排好以后,他问张远祥,这几个警察是什么时候到的?张远祥告诉他,他们几个前几天来上海外调,就到这里来了。宋其明问,是专门来调查我? 张远祥告诉他,听他们说,是调查另外一个案子,附带向你问一下情况。
话虽然是这么讲,可是,这突如其来的询问仍然使老谋深算的宋其明一夜都没有睡好,老是反来复去地想,王建生他们没得手? 反倒惹出祸端? 或者已得手而马上就暴露了。从公安的口气,他们现在都还在外边。王建生这个杂种,不管怎样,你也给个电话呀,宋其明如此辗转直到天快亮了才朦胧入睡。他朦胧中从他老宿舍的窗口看见来了一大帮公安,已把他的宿舍门包围了,开始有人敲门,他呼地爬了起来,醒了。确实有人敲门。
门外边有人喊他吃早饭。
此刻,宋其明把石春连母女的生活费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三十六
王建生不看电视是因为怕有什么响动听不到,担心随时都可能出危险。他现在睡在宋其明家的床上,一切都全在静谧的黑暗中,要真有什么事,他总还有余地对付。王建生回想起他这一天的经历,简直是失魂落魄,不过,还算好,看来暂时是平安的。但是,他觉得这地方也不能久待,先躲一两天看看风声,再作打算。目前,这地方倒是安全的。
王建生觉得安全了,他的思想就有些活动。今天,这房里可是只有他和石春连两个人睡。石春连那肥硕的大奶,还有那磨盘一样的屁股,此刻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王建生本性就是见女人就想那事的。而且,石春连的脸现在看起来还算漂亮,和她做事肯定比酒家妹子舒服。那些酒家妹子他玩腻了。想着想着,王建生就有些忍不住。他爬了起来,轻轻打开房门,凭着感觉和夜色,他摸到了石春连的房门,轻轻一掀,开了。王建生一阵狂喜,原来她给他留着门呢。不过,王建生心里还是在打鼓。他毕竟和她交往不深,摸不准性格,万一她不肯,喊闹起来,那就麻烦了。不过,他仍然轻手轻脚往他记忆中床的位置走。走到床边,他摸到了石春连。
石春连此时也没有睡着,她知道是王建生,却故意轻声问:“是哪个?”王建生没有做声,他的手摸到了他渴望的肉体,石春连并没有拒绝他。她想,王建生那张菜青色的脸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比宋其明那猪八戒式的脸要好看得多。而且宋其明做事时总是像杀猪似的,常常弄得她毫无趣味。但是她又从来没有和过别人,她不晓得偷情是怎么偷的。此时,她被王建生摸的有点春心荡漾了。王建生没有遭到石春连的拒绝,就更放肆的乱揉、乱搋,把石春连搋的欲火呼地燃烧起来。王建生在夜色中也看到了,立即爬了上去。
石春连感到了一种全新的味道,一把抱住王建生,轻声说:“你今夜不要过去了……”
第二天,石春连虽然手上的钱不多,但她还是为王建生办了一顿丰富的饭菜。吃饭时,她还把到市场买菜时听到的新闻讲给王建生听。她说,大发麻将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不见了,据说是他的仇家绑了他们,还有个叫乔经的人被抓了。一边说,一边往王建生碗里夹菜,并不断地催王建生多吃一些,再多吃一些。王建生也嗯嗯啊啊的、只顾埋头吃东西,他闻到石春连身上有股昨天没有的香水味。
夜里,石春连没有再看电视,天一黑就和王建生上床睡觉。约摸十一点的样子,王建生突然看见床边的墙壁上有红蓝两种颜色的灯光在不断晃动,他马上想到这是什么光在闪。就猛地推开石春连,翻身下床,急急忙忙穿衣裤。石春连问:“你到哪里去?”
“解手。”
石春连娇声地嘱咐:“你要快来呐。”
王建生没再做声,借着那闪烁的灯光,他快速地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一看,果然是警车!四辆警车全停在水产公司围墙的大门边。旁边还站着一些持枪的警察。王建生回身就往厕所跑。白天,他特别注意观察了地形,宋其明宿舍背后的左边就是高高的河坎,从那里可以直接跳进河里。而厕所的窗户一打开,他就可以跳出宿舍,冲向河边高坎。
王建生把手枪提在手里,一拳把厕所的木窗户打开,跳了出去。他双脚刚一落地,就被几个人死死地按住了。电筒光下,有人马上摘去了他的手枪。
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脚步声,王建生看见一帮警察从第二排宿舍的二楼押下一个人来,好多电筒光射来扫去,灯光里有人报告说,罪犯龙飞已被抓到。
已被戴上了手铐的王建生这时真后悔。
一个警察向当头的报告:“我们这里也抓了一个,还带着枪呢。”
那当头的觉得奇怪,“哦?我来看看。”他走近低着头的王建生,用手电筒照着王建生的脸,问:“你叫什么名字?”王建生心想到了这一步还瞒什么,就如实回答:“王建生。”
“就是盘龙山矿区的王建生?”
王建生点点头。
那当头的不禁大喜:“我们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呐!”
原来,市公安局接到线人报告,毒贩龙飞今夜住在市水产公司原宿舍二栋二楼204房间,就立即组织警力实行抓捕。其实,王建生发现警车时,第二栋宿舍早已被包围,而且第一栋宿舍背后也布置了警力,以防罪犯逃出跳河。如果王建生不出来,警察还不知道这个杀人恶魔就住在宋其明家里呢。
当头的警察立即示意抓住石春连,把她和王建生、龙飞押回公安局。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大家发现,王建生竞然穿着石春连的裤子。经连夜审讯,石春连确实是一个不知情的局外人,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她放了。
石春连一回到家里,就哭哭啼啼地给宋其明打电话。她说王建生来她们家刚一进门就被公安局的人抓了。宋其明在那头问,还有谁被那个了。石春连说,听说前天还抓了个乔经,还有李志清夫妇也不见了。石春连哭着要他回来,她一边哭一边说,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生活费也没有了。
宋其明在电话里答应,“就来,就来。”
三十七
宋其明人在上海办事处,心却一直留在盘龙山。王建生没来电话,他们是约好了的这事就怪。公安昨天又找他,虽然他们讲的轻描淡写,却更加重了他心里的恐惧。
这天早上,宋其明刚吃过早饭,就接到石春连和另外一个人的电话,那个人告诉他,他已被警方怀疑,要赶紧躲避一下,越远越好!听完电话,宋其明脑壳里嗡的一下,彻底黯了。宋其明明白,现在摆在他面前唯一一条路就是跑。宋其明便找到办事处负责人张远祥,说:“我老婆不听我劝,她也来上海了,现正在火车南站找不着方向,打电话要我去接她,请一个钟头假。”
既然是这样,张远祥还能说什么呢,刚才他也确实看见宋其明接了两个电话,听他说,“有谁被那个了。就来、就来。”于是嘱咐他快去快回。宋其明连自己的住房都没有回,返身就直接走出大玻璃门,乘电梯下楼。
宋其明急速地思考着逃跑方向和费用。他想不管怎么样得先拿到钱。下到楼底,他到对面一个商店买了一个背包,然后就到隔壁的农业银行自动柜员机取钱。自助银行只能一次取两万,而他再也不敢停留下去,就把钱收进身上,然后要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没有听懂。司机把他当成上海人了,发现不对,马上用普通话问:“先生,你到什么地方去?”
宋其明装出很随便的样子,说:“我刚到上海,想看一块地基,你看什么地方有?”
司机从后视镜中一看宋其明的样子,不像大款,再说大款哪里还打的呢。就说:“要买宅基地市内没有了,要到郊区去。”
宋其明一听正合心意。就说:“要的,你就往南边郊区开,车费没问题。”
司机心里直乐。
出租车载着宋其明在市区内兜了两个大圈子,然后走便道在市内小巷子弄里到处乱转,直到中午过后才从一条村道开出南郊。到了南郊区一大片广袤的土地边停下来。司机对宋其明说:“先生,这地方有宅基地卖,你自己去问吧。”
宋其明问:“这叫什么地方?”
司机说:“这地方叫新仓,归嘉兴管,是上海郊区。”
宋其明惊喜:“出上海了?”
司机莫明其妙,乜一眼这位戆宝,心中自觉好笑,心想,尽你看吧,这地方有几十万亩土地。然后说:“付车费吧。”
宋其明暗自高兴,反问:“多少钱?”
司机说:“一千八百六十四元”
宋其明傻眼了:“这么多?”
司机说:“你可以看里程表啦,现在都是中午啦。”宋其明觉得也好,反正是跑,只要跑脱,管他妈的。
宋其明从办事处走后不到半小时,上海警方便找到永兴公司上海办事处,协助华都市警方拘捕宋其明。得知宋其明已逃走的消息,又立即在出上海的码头、车站、飞机场等关口布控。恰是那个时候,耍弄宋其明的出租车司机帮了宋其明的大忙,把他从一条郊区村道送出了上海。
宋其明就这样侥幸逃脱了追捕。
(责任编辑:彭图湘)
来源:长篇小说《伯仲》节选
作者:田国海
编辑: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