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喜，是湘西土家族一个纯朴民族风俗习惯，又称接亲。湘西土家人从来就爱将结婚称为办喜事。所以和结婚有关的事项，便都喜欢在后面加一个喜字，比如说媒叫说喜，喊礼叫喊喜，求娶叫求喜，送礼叫送喜，接亲叫赶喜，就连哭嫁也是喜，叫哭喜。这些喜中，当然最热闹是赶喜了。如赶喜这天来了，那么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得来，而做喜事的主人，更是大方的很，要喜炮连天，大摆酒席，热热闹闹地宴请宾客，一时，全寨子人都其乐融融。如此，土家人谁家要结婚了，都得为这天准备，盼望这一天快点到来。

　　但传说过去曾经有一段时间，湘西的土家人要结婚了，却害怕赶喜这一天到来。

　　这又是为什么?

　　原来是湘西出了个姓彭的白鼻子土司王，此人荒淫无道，仗势欺人，他定一条荒唐的规距，那就是除彭姓人外，凡是哪家办喜事接亲，他都要前去赶喜，并拥有新娘的初夜权，既同新娘要先睡三夜。

　　如此当时的土家人提起这事，对他是又恨又怕。

　　在土王府中，有个后生叫波溪卡，他头脑聪明，为人正直，点子多，是个怪才。一次，向家寨人，因忍受不了土司王的这种污辱，便想请一伙后生，手拿刀棍，打算杀死土司王。波溪卡知晓后，认为向家人太冲动了，便劝告说：“土司王有钱有势，一手遮天，我们只能智斗，不可硬抵，好汉绝不能吃眼前亏啊。”于是大家就问，那我们用什么法子来对附他白鼻子?波溪卡想了想说：“这样吧，他不是规定除彭姓外，谁家都他可以去赶喜吗，那好，以后我们大家要结婚了，都不白天接亲而改到晚上进行，第二天天一亮就放炮散客，若土司王真要前来赶喜，大家就都说是彭家人在办喜事，这样他肯定就不会来了。”大家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就都回去了。

　　不几天，向家寨就真有个后生要结婚，于是向家人就真按波溪卡的话做了，趁夜就把新姑娘接进了屋，第二天天一亮就放炮散了客。但这样也还是终究被土司王发现了，他十分恼火地问：“又是哪家人在接亲，怎么又没禀告王爷我，不想活了?!” 于是马上就打发管家舍巴前去打听。舍巴即刻窜出府去，刚走到路上，就踫着一些转家的客人，他拦住他们且神气十足地问：“今早又是哪家接亲，怎么不禀告王爷呢?”客人们不怕他问，都一脸正经的答：“是彭家二佬结亲，怎好禀告了王爷，若禀告了，岂不是要出了王爷家族的丑吗?”舍巴听后，也不住频频点头道：“此话有理!我也相信这定是别姓人家在接亲，谅他别姓人家接亲了，是不敢不来报!”说完，就转身就回白鼻子土司王去了。

　　就这样，以后凡是异姓人家接亲的，就都一次又一次地都躲过了土司王的所谓的初夜权规定。

　　可日子久了，多次碰壁的巴舍还是晓得了些内情，他自然是土司王最忠实的狗，马上就对土司王禀报道：“现在异姓的土民都学乖了，接亲都不报真姓，都说是王爷的家族，依我看，王爷现在你要赶到喜，真有些难了。”土司王听了，心里真是又气又恨，未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给老子传令，从今天起改规章，只要听到有人哭喜，甭管他异姓、同姓，我都要去赶喜!”

　　但这又很快波溪卡又晓得了，他又悄悄传话给大家，往后谁家接亲，就不再哭喜。

　　一天，彭家寨一户死了人，请了两个道士先生念经入殓亲戚六眷都赶来哭。土司王知道后，顿时眉飞色舞，庆幸自己终于可以赶上一回喜了，于是临行前还喝了几大碗酒，然后才叫舍巴在前面点将带兵，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出土王府去赶喜。他刚出府不远，就在路上碰着一个老汉，便抓来问：“哎!老家伙，前面哪家人在哭什么?”老汉一看是白鼻子土司王，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便故意呑呑吐吐答道：“不瞒王爷说，是彭大喜家在哭死。”此时白鼻子土司王醉酒正浓，误将老汉的话听成是彭大喜家在哭喜，于是心里便乐开花似的，忙令下人加鞭催马，朝有哭声的彭大喜家飞奔而去。

　　土司王醉眼昏花，一到彭家门外就下了马，他先朝门内半明半暗的清油灯光看过去，只见两个穿长衫披红袈裟的人，正在磕头作揖，时起时跪。土司王以为是新娘正在拜堂，急得几步就跨进堂中，一脚把一个穿长衫的踢倒在地，厉声骂道：“滚开!你好大的胆子，今天结婚都不告诉王爷我，现在我来赶喜来了，让王爷我来陪伴新娘进洞房!”

　　踢倒在地的道士一听是土司王爷来赶喜来了，赶忙爬起来跪下解说：“王爷，你搞错了，我们不是在做新郎新娘拜堂仪式，我们是道士啊，正在做超度亡人的法事!”土司王爷一听这话，立马酒醒了一半，定神一看，彭大喜家堂中果真摆着一个死人，这吓得他顿时就魂飞魄散地，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舍巴忙叫人扶着土司王爷，灰溜溜地打马回府了。

　　一而三，再而三，都要快一年了，土司王还是没赶到一次喜，心里那个气，没处放，便找来舍巴问过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年真没有人家结婚不成?”舍巴说：“王爷，我已打听清楚了这一年不是没有人没结婚，而是土民不服王法了，他们都尽学会讲反话了，为了不王爷你赶喜，都将哭死说成哭喜，哭喜说成是哭死了，以我看，我们就来它个将假当真，将真当假，以后赶喜，哭喜就不去，哭死就定去。”土司王听了，觉得这还算是不错的计，便吩咐下去以后就照此行事。

　　但土司王这一招，又被波溪卡识破，他就真接告诉大家：这也好，我们就给他来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哭死就说哭死，哭喜就说哭喜。

　　这一来，白鼻子土司王又上当了。

　　又一回，田家寨半夜死了人，正在哭。土司王又发觉了，便叫舍巴悄悄带兵提灯跑步前往赶喜。一摸进寨子，只听耳边哭声不断。土司王以为这回真正赶到了喜，忙叫舍巴布兵，将田家屋前屋后四处围住，不让新娘逃掉。舍巴自然点头遵命照办。

　　这时，为了弄清这家人究竟是不是假哭死而真哭喜。土司王就亲自出马摸进屋去看，一看堂屋没放棺材，只见旁边厢房内灯火通明，人影晃荡，他猜定这次绝对不会是死人，定是新姑娘在哭喜，心想这回可真要是坛子里取粑粑——稳当当的了。于是不说二话的，直接带人破门而入大声道：“恭喜啊恭喜，今天新郎、新娘要花好月圆了，现都不甭哭了，王爷我来赶喜来了。”那知房内人都齐答道：“王爷，我们是在哭死啊!那来喜啊!”土司王认定他们又是再骗他，便大声骂道：“你们休想再骗我，今天你们就是真哭死，本王爷也要和死人睡三夜!” 说完就叫舍巴带人将房内人全赶出了房，然后他自已就打了个二郎腿坐在长凳上，将脸由恶相换成笑脸地对床铺盖着被子的人问：“新姑娘哟，你今年有好大年纪了?娘家住哪里?……”但床上那人，好像不大爱理会土司王一样，一动也没动。土司王耐着心又问：“王爷我今夜陪伴你，你大可不必害怕，只要你肯陪我睡三夜，到时我会送你世上最漂亮的衣服的。”可床上那人还是一动也没动地，这回土司王变了脸，恶声恶气道：“好，你不理我是吧，那王爷我今天可就给你打开窗子说亮话了，今夜你无论怎样都休想逃脱，就是死，也要陪我睡三夜，这是王爷我天经地义的老规章!任何人都不违背。”说着就起身扑向床，那知他刚把帐子拉开，伸头一看，他看到却不是他想看到的新姑娘，而是一个眼睛鼓鼓发亮、脸色苍白的女尸，吓得他“哎呀，我的个娘啊!”一声惊叫，便一头载倒在地……

　　门外的舍巴、士兵，都听到了土司王的惊叫，以为是王爷被新娘反抗所杀了，忙冲进房来打救，正眼一看，床上躺着是一死妇，白鼻子土司王正倒在地上，口吐白沐，全身抽绪不已，这时他们才明白，今天王爷的确是赶着真哭死了。没有办法，舍巴只好命几个士兵将昏死在地的白鼻子土司王，像抬死狗似地抬回府去了。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开了，很快地传遍了土家村村寨寨，大家都要拍手称欢，笑白鼻子土司王真是个愚蠢的土司王。

　　从此，荒淫无道的白鼻子土司王，被吓得再也不出府赶喜了，而土家人民从此也就不用担心土司王会再来赶喜了。

　　(编者注：此文是在我县老一辈民间文艺家张如飞老师的搜集整理基础上进行了再搜集整理，借此也向所有老一辈民间文艺家致敬。)

　　◆ 彭学东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