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万冲

　　今年让人感觉雨特多，在比耳尤甚，太阳不知道最近忙什么去了，一直很少露面。

　　今天又下雨了，并且偏偏是在星期五的下午放学后，向生回保靖了，老彭回杉组烧香去了，她也走了，窗户关着，不是去男朋友那里就是回家了吧，我想。雨，纷纷扬扬，淅淅沥沥地下着，拖泥带水，不那么干脆，似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线。雨，这美丽无比的生灵，从天而降，落在下面老街老屋的黑瓦上，落在酉水河里，落在校园的花草树木上，落在田野里，落在我的窗前，无声无息，在落地点上溅起满地的水花，眼前的世界变得凄清和迷离起来，心灵也渐渐潮湿了。雨，不停地下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天地间的世界，让人无处可逃，似乎在家里也需要撑着一把伞了。

　　古人云:杏花春雨江南.比耳肯定是属于江南的，只是这里没有杏花。没有杏花的陪伴，这雨下起来多少有点伤感，这雨啊，比耳的雨，你的前世和今生在哪里啊?在李白的诗里，还是在苏东坡的词里?在吕洞山的云雾里，还是在酉水河的风里?在我少年时代的梦里，还是在高中和大学时代爱恋女生的眼睛里?在人生之路上，任凭谁曾经多么地豪情壮志，每个人也都经不起人生风雨的吹吹打打。30多年了，我的整个人生其实就是一个长长的，阴暗的灰色雨季，伞破了，散架了，没法遮挡，理想被风吹雨打落。从故乡到保靖，从保靖到益阳，以及途中经过的各站，一直到现在的比耳，天空中都在飘着雨，淅淅沥沥，漫天飞舞，遮住了视线。我在缠绵，撕扯，阴暗的雨季中迷失了自己。是啊，纵然是你拿着伞躲过了今年的雨季，你又能躲得过整个漫漫人生的风风雨雨吗?

　　有时觉得人生如梦一场，一不小心，似乎只是一夜的时间，自己就长大变老了。雨，比耳的雨，这千百年来在无数个生命轮回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的雨，仍不止不休地下着，嘀嗒嘀嗒，扭扭捏捏，落在校园里，落在停靠在酉水河岸边的小船上，落在行人的伞上，落在田地里劳作的农人的肩头，落在牧童的身上，落在我的思念里，溅起朵朵美丽的水花。村庄，山峰和河流若隐若现，隐藏在回旋升腾的雾气中，很难看清它们全部的面容，古人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因为朦胧，所以就让人多了一些想象之美，眼下雨中的大地和爱情都无不如此。整栋教师宿舍，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声，雨声在不停敲打我孤独的心灵。我又想起她了，她在哪里呢，回家了吗，还是在男朋友那儿?她太美了，她有一双迷人的闪烁着爱情光芒的眼睛，每一次，她离去的背影，都是我心灵地平线上最美的风景线。稍倾，我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一个人，寂寞。两个人，忐忑。三个人，心碎。

　　6点钟左右，雨终于停了，我走出家门，来到校园里，漫无目的的溜达。“春雨贵如油”，古人一语道出了雨的珍贵。几年前，一次我在江苏南通弟弟家里，几个人一起去外面吃饭，天空飘起了小雨，我要打伞，弟弟不从，说：雨，财也，下雨就是下财啊，在江浙上海一带都有这种说法。想到这些，我的心一下觉得温暖了许多。我走在操场上，徘徊在教学楼前，流连于桂花树下，我知道，我脚下的路，是无数优秀比耳前辈踩踏出来的，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取得了事业的成功。我想，只要我肯和他们一样努力，坚持沿他们走过的路不停走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发现他们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等着我。

　　这时，我抬头望去，天空比刚才明亮了许多，“明天应该是晴天了吧，”我这样想。

　　也许吧，不是明天，就一定是后天。

　　也许吧，只有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