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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了她的手

作者:张越 编辑:易果 2015-12-09 11:36:42
时刻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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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追求幸福的时代,多数人选择了痛苦。

  沽城,一个典型的南方小城,小巧却五脏俱全。大街上,精品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他眼花缭乱,他往里面转了一圈,摸了摸钱袋,终于还是没舍得买,就空手走了出来。

  他叫Z,模样还算清秀,毕业后短短两年时间内,他的同学要么考上了研究生,要么考起了公务员,要么直接跳槽辞职打工去了,所剩无多。在他们这一部分人眼里,似乎只有通过一番拼命挣扎,改行跳槽,那么一切才都会好起来。他父亲告诫他,要干一行,爱一行。但他总觉得满身的力气没地方使。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大家都这样,都想去尝试新的,不一样的工作或是生活方式,而一旦吃了苦头碰了壁,就又开始迷茫痛苦起来。或许,这就是个不安份的、喜新厌旧的时代,他想。

  此时,坐在满是泥水的摩托车上,Z心想:“要是自己少抽几包烟, 或许就能省下一笔钱,或许这时候就可以带着礼物向她奔去了,哎!”

  她叫A,是Z喜欢了7年的同学。这7年里,就像Z始终坚定地无法忘掉她一样,她也始终决绝地无法接受Z,甚至厌恶Z,因为她喜欢的是韩国欧巴,只是,Z始终无法轻易将她从内心清除。

  “hi,好久不见啊!”

  Z抬头一望,原来是以前偶然认识的一个女生B,B从小喜欢画画。过去的两年里,她以莫大的毅力边教书边准备考研,除了吃喝拉撒和工作必须,其他时间全都在看书,终于考上了某重本院校的研究生,还获得了一等奖学金,不久就将离开沽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hi,是好久不见。这么早出来逛街啊?”

  “没,我去上班,待会儿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

  “嗯,那我等下打你电话。”

  “好的。”

  ……

  说完,便各自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忘记给B自己的电话号码了,而他也没有B的号码。他不由得骂自己真是榆木一个。

  回到家,Z便倒头睡了起来,他梦到自己竟十分“大方”地在精品店里,买了一幅最贵、最好看的手表,然后潇洒地送到了A的面前。他仍记得,那一款,A以前戴过。她看起来似乎非常喜欢。他握着手表时,就像握着她白皙的手腕一样。

  “叮铃铃……”一个电话吵醒了美梦,Z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

  是B打来的,他不知道B是怎么弄到自己的号码的。他曾听人说B是个比较“高冷”的人。不过他还是前去赴约了。

  她请他吃了饭,还请他看了电影。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原因,他便带她到处兜风,带她把城里能玩的全玩了个遍,把城边能爬的山爬了个遍,不能爬的也爬了,只不过后果比较严重,他们在那山里迷了路,在满是荆棘葛藤的荒山野岭间弄了一身的伤之后,才找到路出来。他愧疚地对她说:“同志辛苦了。”她却并没有任何抱怨,反倒觉得没什么。这让他感觉,与一般的女生相比,B确实比较独特。

  他就那么带着她走街串巷的,像一对情侣一样。

  她说:“真是奇迹啊,这几天,我把我这辈子都不会爬的山全爬完了。”

  她说这话时,他只是笑。

  他说:“你知道我为你作了多大的牺牲吗?这几天带着你到处瞎逛,不知被我多少同学、同事看到,你嘛过几天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可就惨喽,到时都找不到女朋友了。”

  他说这话时,她也只是笑。

  果然,他姐撞见他俩,故作正经地问:“你同学?”

  他忙回答:“嗯嗯,初中同学。”

  他朋友碰见他两,凑着耳朵问他:“你两什么关系呀?”

  他忙摆手答道:“没关系没关系。”

  他同学看见他两,悄悄地问他:“你女朋友?”

  他忙回答:“不是,不是。”

  可能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吧。

  他曾对她说: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不知何归处。

  她回了句:江山万里无心乡,只趁韶华,对酒当歌,却也潇潇洒。

  一转身,他们又在一处火锅店里,吃了几个小时的火锅,阿姨问他们要不要吃个鸳鸯锅,他呆了一下,阿姨就当他默认了。

  晚上,许久不曾联系的L突然打来电话,约他去散步。他很惊讶,也很兴奋。L是他大学隔壁班的一个气质女生。毕业后去了香港她爸的公司上班。L说此次回来,谁都没找,最先打了他的电话。

  L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惨兮兮孤家寡人一个啊?”

  他叹了口气,说道:“哎,我如今是“三不知”啊,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事,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菜,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切,还女人,换个女生多好啊,真受不了你这用词。”

  “那你呢?还是忘不了他么?就没考虑考虑身后排着的一大群蛤蟆?”

  “我,其实还好啦,他那人比你强不了多少,所以也没那么难忘的,哈哈。我打算在那边读研。但最终我还是会回来的。所以,我想找个这边的男朋友。”

  “哦”

  “我不知道选这条路到底对不对,但总觉得……”

  “总觉得作为当代年轻人,一身的力气没地方使对吧?”

  “对对对,哈哈,谁叫我们年轻呢!”

  “呵呵,这就是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吗?”他像是对着她讲,又像是在对自己讲。

  ……

  Z觉得今晚的L,格外健谈。就像小城的灯火一样,不知疲倦地铺在那黑黝黝的水面上,活跃着。

  那晚,他们聊到很晚才散,他送她回家,就像这几天送B一样。下车时,她不小心滑了一下,他抓住她的手,叫她小心点。黑暗中,他不知道她的脸,红了。

  第二天,B又请他吃饭,并几次提及想去湖南湘西的凤凰玩玩。Z知道,B想让自己陪她一起去,可Z似乎并不乐意,他像个局外人一样劝她:“别,还是等以后跟某个你喜欢的帅哥哥一起去那才好。不然到时再去就没意思了。我是已经去过凤凰很多次了,第一次是跟大学同学一块儿,第二次是跟玩得好的一块儿,还有一次是陪我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他去凤凰追他老婆,叫我去给他壮胆……”

  他说这话时,心里还有一句没念出来:“最后一次是跟我前女友一块儿……”

  他接着说道:“再去凤凰,我一定要和自己特别想一起去的那个她,在特别想去的时候去。反正作为过来人,我是建议你,不要因为无聊,才去凤凰。”

  他不知道“那个她”最终会是谁,但他期待着。

  很快,今年的七夕节到了,一早起来,Z发着呆,想该给谁送去这一节日的祝福呢?以前有过一段暧昧的M?前两天刚回来的L?这些天聊得火热的B?还是对自己有好感的P?或者前女友X?还是钟情了多年的A呢?还是直接在朋友圈群发?犹豫了几下,还是给A和B发去了“七夕快乐”。

  至于L呢,噢!在这女生眼中意义非凡的一天当中,他并没有给她送去只言片语。Z想,自己可能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不知道此时,L是否还在沽城。

  “我们去凤凰好吗?”Z打开手机,看到B发来的QQ消息。她还在坚持,看来是真的非常想去。

  “换个地方可以吗”他也仍然坚持不肯去。

  ……

  B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开口之后,尽管Z拒绝了很多次,她还是不放弃,直觉告诉她,Z最终一定会陪她去的。

  Z拗不过她,终于回道:“好吧,我已经把我的顾虑,把我再去凤凰的意义告诉你了,你实在坚持的话,我尊重并服从你的决定,但即使这样,我也要让你背着深深的罪恶感。”Z好像做了一个很不舒服的决定似的。

  七夕过后的第二天,他两乘车去了凤凰,像一对情侣一样。

  一路上,跟很多第一次到凤凰的人一样,B显得很兴奋,走在古城里,每个店铺她都要进去逛逛,每一件商品她都要摸摸,尽管这些店铺大同小异,不外乎就是帽子、鞋子、苗族服装、苗家银饰、刺绣、姜糖等等。Z慵懒地看着她,就像上次看着自己前女友一样。只是这一次,他和眼前的这个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并没有被捅破,他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两在沱江上坐了船,看了沈从文故居,还去了篝火晚会,回到古城时已经快12点了,心里也不由得急了,因为旅馆还没找,问了一家又一家,走了一街又一街,不是价格太贵,就是只剩最后一间了,Z说:“一间就一间嘛,还可以省钱,多好啊。我实在走不动了。”

  可B却脱掉高跟鞋,始终决绝地说:“不行,再找。”

  快到1点时,终于找到两个单间,Z像跟谁生着闷气似的一头睡在了自己房间,他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要散架了。而此时睡在隔壁的B则摸着自己被高跟鞋打得又红又肿的脚,感到满心的委屈无处可诉,她怪Z竟都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可转念一想:“他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怪他?”想到这里,她竟更加感到委屈,委屈的几乎都要哭了,要知道,她这为了考研可以几年不浪费时间和工资逛街买新衣服的女强人,可好多年没哭过了。

  第二天,他们稍作休整之后,去了南长城、还去看了根据沈从文的小说改编的——《边城》森林实景剧演出。他说:“怎么样?满足你的愿望了吧!你成功地让我再也不想来凤凰了,以后我交女朋友了,要是也叫我陪她来凤凰,我岂不是要逛吐?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

  B思考了片刻,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似的,脸颊不由的红了起来。她赶忙掩饰道:“我这是在锻炼你,为你好你知道不?”。

  “为我好?”他拉长了眼睛问道。

  “是啊,相同的地方逛了几回就不想再来了,那怎么行?那你以后不是得三两天换个房子,十天换个城市啊?”

  “你……哎,你以后发达了,我只要你吃肉时记得给我留点汤就行了”。他知道,B终究只是他的一段插曲,或者他只是B的一段插曲。

  “老板,有房吗?”B向一个旅店老板问道。

  “有,有两个单间,还有一个双间。”老板笑吟吟地答道。

  “给我们开一个单间。”B说道。声音微弱得像蚊子似的。

  “什么?”Z和老板几乎同时说道。其实老板是真没听清,而Z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给我们开一个单间。”B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又说了一遍。头却低了下去……

  房间开好之后,B先洗了澡,然后便掩面躺在床上,她心里乱得很,除了她爸,这可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同处一室。

  Z洗完澡便坐在电脑前这儿点点,那儿点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害怕靠近B,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B,觉得像极了前女友X,心里不禁反感起那噬人的情欲来。不久,B似乎睡着了,他也困得不行了,便躺在了床上。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把她的头发吹到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她的侧脸真美”他自言自语道。

  她穿着一件纤柔的白色连衣裙睡衣,衬托出少女纤柔的曲线,他看见她肩上挂着的两根红色文胸带,若隐若现。她翻过身,平躺着,他看到她那还算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他熄掉了灯,月光却透过窗,洒了进来。他把身子贴了上去,嘴唇相碰时,床单起了很深的皱纹……

  转眼,9月份了。一天,B打电话说她要走了,问能不能送送她。Z说:“好。”便匆匆赶往车站。

  那天下着小雨,Z冒雨骑车赶到车站时,刚好看到B,她举着一把淡蓝色格子伞,站在车站门口。Z跑上前去,想躲进去避雨,又不敢太靠近,她想着把伞多给他打点,却又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她略低着头,他望向一边,看不清她在想什么,他们就那么一直站在那里,任雨点将他们包围,行人从身边划过。直到车师傅按起喇叭催促大家上车时,她才抬起头,脸上润湿着,笑着对他说:“我该走了,你开车小心。”

  “嗯,到那边多保重。”

  说完,她转身慢慢地去了。奇怪,她想起有一天,他两在一个餐馆吃饭时的情景,那天她有点累,吃完了饭,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而叫他扮演“护睡使者”,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一句“我也是醉了”,她想,那定是老板娘鄙视他们吃完了还赖着不走,趴桌上睡觉的奇葩事儿。接着,便是他手机里响起的一首歌,歌中这样唱道:“斑马斑马,你回到了你的家,可我浪费着我寒冷的年华,你的城市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啊,我终究还要回到路上。

  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我会背上吉他离开北方……”

  她突然多么希望转身这一段路要是永远也走不完,那该多好啊!她心里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这痛就加深一层。就在踏上车门的那一刻,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狂奔回去,看到Z还站在原地,她舒心地朝着他笑笑,然后把伞递给了他,他也略张着嘴朝她笑笑,急忙接过去,许是动作太快了还是?在那一刹那间,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猛地甩开,咦!这是谁的手?A的?B的?L的?P的?还是M的?

  ……

  或许都是,或许谁的也不是。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伞,抖掉雨水,收起来。像路遥《人生》里回乡的高加林一样,像《红与黑》里赴刑场的于连·索莱尔一样,像《红楼梦》里家族被抄的贾宝玉一样,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作者:张越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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