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五则)

　　小棍换大马

　　从前，水田寨有个耶奎，又灵性又胆大，远远近近出了名。

　　有一次，一队官兵进苗山要捐派款来了。大家老远见那当官的骑着大马，忙把吃的穿的往山里藏。耶奎家里正好杀猪，听说来了官兵，他娘吓落了魂，抓这样不是，拿那样也不是，蒙了。

　　耶奎说：“娘，你放心，他敢动我们的猪肉，我就要他赔那匹大马!”耶奎端了一大碗坨坨肉钻进树林，边吃边看动静。

　　那伙官兵进寨不见人，就闯进各家东翻西找，把耶奎家的猪肉翻出来吃了。耶奎好怄啊!他把那碗坨坨肉用桐叶一坨一坨包好，东一坨，西一坨丢在路边草窠里，然后捡根柴棍捏在手里。官兵来了，耶奎故意慢慢地走，一边用小棍棍这里拔一拔，那里戳一戳。

　　官兵见了觉得奇怪，骑大马的问他：“你是搞什么的?”“我?讨吃的!”耶奎瞄了那当官的一眼回答。

　　“怎么讨吃法? ”

　　耶奎脑壳一偏，小棍一扬说：“光棍，光棍讨来吃，拨到哪里吃哪里。”那官不信，要耶奎当面试试看。耶奎用小棍往丢肉的草窠里一拨，捡出一坨桐叶包的肉，顺手丢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吃完了，他又一拨，又捡起一坨肉，递给那当官的尝。那当官的见耶奎手中的小棍果然是拨到哪里吃哪里，就想要那棍棍。

　　耶奎不干，说：“这是我讨吃的宝贝，你拿了我怎么办?”他假装想了想，又说：“我还没尝过骑马的味哩。你硬要我的棍棍，那我和你换马，好不好?”

　　那官一心只想那会找肉吃的宝贝棍棍，满口答应了他。耶奎把棍棍给了他，自己一纵身，上了大马，巴掌一拍，嗒嗒跑远了。

　　山里有几个强盗，晓得耶奎人聪明，点子又多，就把他抓来，逼他入伙。耶奎想：你们到处抢人，附近寨子的人被你们害苦了，既然你们抓我，我就整治整治你们。

　　有天夜里，强盗们带着耶奎到寨里的一家人去偷羊，耶奎说：“有只黑羊最肥，走不动路。我进羊栏去撵，你们在外头拿麻袋等着，它一出来赶快统了起来。”

　　耶奎钻进羊栏，瞧见强盗已牵走了几只羊，就突然往栏外一扑，等在羊栏处的人以为是黑羊出来了，劈头用麻袋一笼，抬了就走。两个强盗吭哧吭哧把耶奎抬进屋，丢在堂屋，说：“这只羊好肥，先杀了它下酒!”

　　耶奎钻出麻袋忙喊：“是我，是我!”

　　几个强盗发火了，说：“我们偷羊，你躲懒，你莫想吃饭!”耶奎只当没听见。他在杀羊的地方捡了个羊尿泡吹得胀鼓鼓的。那几个强盗煮熟了羊肉，正要端饭吃，耶奎在门外打得羊尿泡啪啪响，一面假装疼痛难熬地哀叫：“哎呀哟!偷羊的不是我，在屋里头哩!强盗吓得跟头翻天地躲了。耶奎走进屋去，一个人自自在在地吃羊肉。强盗晓得上当转回来时，耶奎拍着肚皮早吃饱了。

　　强盗们大发脾气，把耶奎眼睛蒙起，装进扎笼，放在河边，等吃了饭就掀下大河去。耶奎在扎笼鼓起的篾片上磨断了索子，爬出来脱了件衣服，包个树墩子放进扎笼，悄悄跑了。

　　强盗们吃饱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抬起扎笼掀下大河。他们打回转时，碰见耶奎赶一群羊，快快活活地迎面走来，羊角上还挂着些水里的青苔、鱼草。

　　耶奎一见那伙强盗，赶紧打招呼，他笑嘻嘻地说：“多谢你们掀我下河。见了海龙王，他喊我转来，还送我一群羊。”

　　其实，耶奎赶的是强盗们偷的羊，只不过往羊角上挂了些水里的青苔、鱼草。

　　强盗们信以为真了。他们都想到海龙王那里去找财宝，发大财，倒反请耶奎领路。耶奎答应了，让他们把大水缸抬下河，各人拿着铁锤坐进去。耶奎自己却坐一个木桶在河里引路。到了河中央，耶奎说：“快跟我念咒语，边敲边念，不然难见海龙王。”强盗门贪财心切，忙举起锤子，学耶奎的样子边敲边念：“一锤桶两锤缸，老爷要见海龙王!”敲着敲着，缸破了，强盗们纷纷落水，再也没出来。

　　挑 草

　　有个财主生性悭吝，人家给他做工，他总是不放心，一天到黑守在旁边，生怕别人偷懒占了他的便宜。

　　有一天，耶奎和几个人帮这个财主上山割茅草。财主看耶奎力气大，就喊他运草，其余的人割。耶奎运了几趟，见财主摇风打扇坐在那里监工，心里讨厌，决心整整他。他对财主说：“今天我累了，收工后，你要背我回去。”财主眼珠一转，对他吼道：“你做梦!”耶奎也不和他争输赢，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找个机会钻进一捆茅草里躲了起来。

　　太阳落山了，财主要做工的各人背一大捆茅草回去。坡上的人一个个背起草走了，还剩下一捆草没有人背。财主不见耶奎，就等他来背草，左等右等，天快黑了，还不见耶奎的影子。财主舍不得那捆草，只好自己勾着腰“吭呀嗨呀”地背转屋来了。草刚放下，耶奎笑嘻嘻地从草捆里钻了出来， 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骑在猪郎子背上到处玩哩!”财主气得直翻白眼。

　　第二天，耶奎他们又帮那财主割茅草。财主心想：耶奎呀耶奎，昨天我上当了，今天我也要你背我转去。

　　财主守着大家干了一天。太阳落山了，他又喊大家各背一鞭草转去，自己却悄悄钻到耶奎旁边的一捆茅草里躲起来，等着人来背他。耶奎看在眼里，故意大声大气地讲：“放工了，我用扦担戳两捆草挑转去!”

　　财主一听，呼地钻出来，惊叫着：“戳不得!”

　　抬 轿

　　耶奎是个穷人。他坡上没有一块土，坝上没有一丘田，靠帮人讨吃。有钱人肯作贱穷人，聪明机灵的耶奎就捉弄有钱人。

　　有天，财主老肥请耶奎抬轿。老肥平时刻薄，耶奎悄悄给伙计递坨，要整他一下。他俩抬起轿子，故意左一偏，右一歪，晃得那财主心惊肉跳。耶奎边走还边故意给伙计报告：“前面一个缺。”伙计后头回答：“脚踩半边月。”“前头一枝花。”“抬头莫看她。”轿子晃来摆去，财主脾气来了，吼起来：“你们给我抬稳些!我坐的是钱!”耶奎没做声，记在心里。

　　轿子抬到渺无人烟的地方，耶奎又给后头伙计报告：“脚软手又酸。”后头回应：“停轿吃杆烟。”俩人放下轿子就走。老肥忙问：“你们怎么不抬了?”

　　“坐你的钱去吧!何必要我们抬。”财主晓得先前讲了大话，耶奎多心了，就哀求道：“你们把我这空轿子抬回去咯!”“轿子是有钱人的，我不管!”耶奎边说边走，财主走不动，急得告饶说：“耶奎，我的老子，你就抬我一回咯。”

　　“我不是你老子，钱才是你老子!”耶奎说着，邀伙计走了。

　　运 肥

　　插秧时节，地主老肥请耶奎来做零工，往两里多远的“夯比生”(地名)田里运肥。老肥怕耶奎偷懒，规定他一天要运十二回。耶奎想了想，问：“老爷，十二回是从屋里挑出去吧?”老肥讲：“那当然啰!”

　　耶奎恨老肥这个奸猾的地主，有心和他作对。他慢慢挑了七回，送到田里，又挑出门八回，倒在路边草窠里。看太阳偏西了，耶奎就找老肥领工钱。

　　老肥问：“今天你挑十二回了吗?”

　　耶奎讲：“挑十二回了，不过，明天你再请几个人把半路上的肥送到田里去。”

　　“你怎么倒在路上呢!”

　　耶奎讲：“老爷，你自己讲的，十二回出门呀!”老肥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