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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靖苗民抗捐斗争(三)

来源:团结报 作者:彭图湘 收集整理 编辑:易果 2017-12-11 10:0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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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吊钱

  “民国”八年,国民党官兵在乾城县(今吉首)矮寨摊捐派款,石生富苗王带领绥保抗捐联合团去打,半路上遭埋伏,丢了几个人。探水的讲,是永绥县(今花垣县)桃花坪乡长龙贵清勾引乾城官兵下的套子。生富苗王派人半夜三更把他擒了,押到保靖县科国寨上来。

  龙贵清头叩得像鸡啄米,求莫砍他脑壳,赌咒二天再不做对了。苗王恼恼火火骂了他一餐,看他也是苗族,没要他命,要他交770块硬洋赎罪,才放他。

  没几天,龙家赶紧差人如数交钱。

  龙贵清得活命一走,生富苗王就喊:“快筛锣,全寨老少都来!”

  一竿烟功夫,科国寨男女老少都站到寨坪上了。苗王叫部下吴巴二把龙贵清那赎罪钱用箩筐挑出来,摆在人前。苗王也没讲多话,先喊打矮寨去遭埋伏丢命的六家人,一个个拢来,当众给每户发了110块硬洋,又好言好语宽慰了一盘。那几家人眼泪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这六家发完了钱,吴巴二箩筐索一绾,挑起剩的钱就走。苗王伸手抓住扁担,问:“往哪挑?”吴巴二说:“给你挑转去。”苗王说:“数一下子。”吴巴二不晓得苗王是什么意思,莫非怕钱发错,或是要记个数字?就把钱哗啦啦倒出来,尽是些眼眼儿钱。一数,是八百吊钱,没错。吴巴二又把钱往箩筐装。生富苗王大声说:“给大家分了,每人一吊!”

  吴巴二舍不得,想把这钱留送苗王。生富苗王看他要动不动的样子,就亲自动手发钱,一边大声喊:“拢边来,拢边来,一个一吊!”吴巴二几个人也不得不上前帮忙发起钱来,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小的,见人发一吊。最后还剩几吊钱,苗王赏送部下吴巴二几个人。

  生富苗王给大家分钱的事,风快传遍了远近各苗寨。各地还传说苗王抗捐几年没置一丘田,没买一块地,没起一幢屋,外出抗捐不许部下抢劫等等。歌师们还编了苗歌,一直唱到如今。

  巧布白旗阵

  石生富当了抗捐头头,红布黄布都不要,专拣白布做了一面五尺多长、三尺多宽的大帅旗。他是排沙河的,排沙河寨后有堵好高好大的白岩。他喜欢这大白岩,只消看一眼,浑身就长力气,所以,他做了和白岩一个颜色的白旗子。

  石生富经常举着这大白旗,和摊捐派款的官兵杀仗,狠得很!官兵或民团老远看见这白旗,心就虚了。

  这天,天刚麻黑,石生富来到翁科寨,找寨上抗捐头人石得旺打听他们练武艺的情况。部下吴巴二进来报告:“永绥那方来官兵了,要剿我们哩!”

  “有好多?”

  “一个连,还有几百民团。”

  “怕个什么!”石生富衣袖一撸,骂了一句,又对石得旺讲:“多派几个人去探水,随时报告。”

  吴巴二忍不住了,问:“我们只有三十几条人枪,是不是赶紧通知各寨拢来帮忙?”

  石生富眼睛盯着吴巴二,声音像打炸雷:“翁科一大寨人都是断手杆?断脚杆?!”吴巴二声都不作了。石生富在屋里打了几个转转,站在门口不动了,望着屋外自己那杆呼啦呼啦飘的大白旗默神。过了一阵,他车转身,招人喊石得旺和吴巴二拢来,轻轻地讲了一大阵悄悄话。石得旺和吴巴二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第二天,国民党营长龙腾汉骑匹大马,带了一个连的兵和永绥民团共千把人来了。正走得上劲,突然前头一声惊叫:“大白旗!”众人那脚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倒退。

  龙腾汉拍马上前,见翁科寨上呼啦啦飘着一杆亮闪闪的大白旗!生富苗王在这里!龙腾汉心想:“几多人想捉石生富,没沾到骚,莫非该我运气好?待我把他捉了!”他刚要催动人马上前,猛然见翁科寨后亮着几面白旗,转脑壳一看,翁科寨周围团转这个山那道岭的树上,也呼啦呼啦飘着无计其数的白旗子。只见白旗飘,没见人影动。龙腾汉越看越疑心,想起石生富的威势,苗民的勇猛,浑身起鸡肉皮子,汗毛一根根竖起来了。他一手勒转马头,照马屁股上扎实一鞭子,飞哒哒跑了。那千把人见当官的跑了,也拼命划起蹄子逃命。

  一退二十里,龙腾汉才揩一把汗水,开了腔:“差点中了苗王埋伏!要不是我看见了他那些白旗子,我们都一锅煮了!”

  其实,他们是遭吓退了。那些白旗子是苗民的几十床白铺盖里子。昨夜,石生富叫石得旺和吴巴二过来,领起翁科寨苗民往寨子团转山林里挂旗,布了一个无人的白旗阵。哪晓得龙腾汉不禁吓,差点没跑死。

  卖 客

  石生富大腿受了伤,两口子连夜从岩坎上爬到科国寨。他的几个部下赶来,送他进了寨后一个岩洞,又请药师给他上了药。

  第三天,一个五十来岁大骨大架的苗民,拨开一人多深的刺蓬弄,腰杆一弓一弓钻进洞来。一见石生富,他紧走几步,喊声“老庚”,就伤心地讲不出话来。他无比关心,查看石生富的伤,眼睛挤呀挤呀的出了眼泪水。这人叫梁承云,水田排高权寨的,原是保靖四区土守备。前几年领头抗官抗捐,和石生富是老庚。

  “难为你来看我,快坐。”石生富见了知心人,忙撑起身来招呼。这几天,他心里都在盘算,要查清那伙打了他措手不及的官兵,待伤好就去报仇。他问梁承云:“老庚,摸夜剿我的那些官兵到哪去了?”

  “不是官兵,是吴巴二和帕美!”

  石生富不相信自己的心腹枪兵和亲生女儿会起心杀他。梁承云把吴巴二和帕美相爱跑董马库,后来摸夜杀父的事,从头一二讲了一番。石生富像炸雷猛烈打在脑壳顶顶上,眼珠子转不动了,呆了好久。突然,他挥起一掌,“哗”的一声,劈断了身边一块尖尖岩,又一声长叹,勾了脑壳。

  梁承云看在眼里,这时也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几年来,我们抗官抗捐,火烧鼻子寨,包围水荫场,打卫城,攻矮寨,保翁科,护马尾,哪个不晓得你生富苗王杀仗扎实?哪路官兵见了你不打抖?”他瞄了石生富一眼,见石生富悄悄在啄脑壳,又垂头丧气地说:“唉,想不到你如今得了这个下场。我真担心哪,这时官兵要是趁机来打你,怎么办呢?你走得?跑得?怕要拐大场合哟!”

  “你讲怎么办?”石生富问。

  “路有一条,只看你肯不肯走。”梁承云故意把话讲得轻轻淡淡的,又不讲下文。

  “你讲嘛!”石生富催他。梁承云嘴巴里慢慢迸出四个字:“进城招安!”

  “招安?让官兵牵起我鼻子转,砍我的脑壳?不干!”石生富叫喊起来,声音在洞里嗡嗡回响。

  梁承云却不惊不急,依然慢条斯理地说:“不会砍你脑壳的。你这种角色招安了,不是我搂你老庚,当个连长是稳稳当当的。再说,又好养伤,报那一枪之仇也容易得很。”

  石生富摇头摆手不听他的。梁承云拍了拍石生富肩膀,又说:“不瞒你老庚讲,我已招安了。官府专门托我带信,请你下山。”石生富不由自主地一伸手,抓紧了枕边的马刀,惊异地盯着梁承云。

  “老庚我肯害你吗?笑话!”梁承云眼睛一转,老庚前老庚后地继续劝石生富下城招安。他咬起牙齿拿自己独儿赌咒,保石生富招安后冰消无事。

  岩不禁千锤。石生富答应招安了。梁承云赶忙催人抬他下山。抬到孔坪寨,一队国民党官兵隔开石生富手下人,接过轿杠,飞哒哒往县城跑。石生富想下轿到路边沟沟里捧水洗把脸,梁承云不许停轿,脸色铁青地吼他:“抖什么资格!”

  石生富晓得上了套子,破口大骂:“梁承云,你个卖客!”

  砍不落的苗王头

  保靖参将田义卿这两天心里像猫爪子抓。派出去探望的人又不见转来,那张牌甩出去三天了,是输?是赢?也没有动静。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烦的在屋里打团团转转。

  “报告!苗王石生富——”探望的人一进屋,田义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膀子,急问:“他怎么样?”那人“捉到了”三字一出口,田义卿欢喜地哈哈大笑起来。国民党官府几多人想捉这抗官抗捐、领起苗民闹事的苗王,想断了肠子,一匹汗毛也没到手。想不到,那个招安了的苗人梁承云爱官爱光洋,帮他捉得了石生富。

  田义卿笑了一盘,急忙去看这个又恨又怕的角色。过了几层岗,过了几重哨,到了下处。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脚链手铐坐在地下,宽脸狮鼻,双眉如帚,两眼似铃,叽哩呱啦打着苗话在吼在骂。这就是威震苗乡的苗王石生富!田义卿像见了老虎,虽然关在笼子里,仍不敢走近。石生富一转眼,死盯住他,要冲拢来的模样。田义卿不由地背脊一阵冰凉,打了个冷战,赶紧退了出来,吩咐手下人:“莫看他脚上有伤。要严加看守,大意不得。这角色会拳会棍,有气功,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这一夜,田义卿怕得不敢闭眼睛。一怕石生富打脱,后患无穷;二怕苗族人打监劫狱,麻烦更大。他翻来覆去打主意。

  第二天,田义卿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地来到北门外杀人场。杀人场上刀枪林立,阴风惨惨,催命号“哒嘟哒嘟”像鬼叫。

  石生富被架出来了。他一点没萎劲,一路骂起走,骂得田义卿和梁承云一伙心惊肉跳,急忙下令开刀。

  苗王的一对眼睛鼓得圆溜溜的!

  苗王的婆娘麻妹赶来了,抖开麻裙,包起苗王脑壳,又约几个苗人抬起苗王尸身,连夜赶回苗王老家排沙河。麻妹把苗王脑壳抱到排沙河溪边,一点一点去洗苗王脸上的血污,又回来用细麻索索,一针一针把那脑壳往尸身上连。随后,他们把苗王石生富埋在寨外的大路边。 (完)

来源:团结报

作者:彭图湘 收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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