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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来源:团结报 作者:彭图湘 搜集整理 编辑:易果 2017-12-18 09:5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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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标题:—— 红军在湘西

  

 

  ▶贫苦百姓争当红军。 孟春绒 摄

  红军来了

  “红军来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不胫而走,飞快传遍土家族聚居的保永两县边境的对山寨、普戎一带。

  那是1934年年底的事。12月27日,一支9000千余人的红军队伍,从永顺县大小盐井、对山寨浩浩荡荡进入保靖县境,取道波溪、马脑湖两寨,来到普戎乡。

  红军来了,土豪劣绅嚇得魂飞魄散,软了;地主老财吓得屁滚尿流,瘫了;穷苦百姓喜得眉开眼笑,饱了。团近山寨,鞭炮噼叭,欢迎这支共产党领导的穷人队伍。这支队伍,是萧克同志率领的中国工农红军六方面军的一部分。穷苦人争看自己的队伍,几多威武、雄壮,光重机枪就有40多挺。早已不堪压迫的土家人看到了希望,纷纷要求当红军。

  离普戎场几里有个寨子叫小普戎。小普戎有个裁缝叫彭兴国,给红军引路来普戎的永顺人王本凤,是他老庚。王本凤不久前参加红军,当了红军特务连连长。彭兴国平日爱打抱不平,是个不信邪的角色。他听老庚说红军是给穷人撑腰的,便召集本地几个人去投红军。彭兴国见了红军政委萧克和团长吴正兴、魏营长,向他们表明了自己投身革命的心愿。萧政委他们打量彭兴国:三十来岁,粗壮结实,虎头虎脑,晓得他是当地穷苦出身的土家人,心中欢喜,满口答应了他的要求,还要他当特务连连长。王本凤识字,改任特务连司务长。彭兴国未敢立即应承,担心自己没有能力。吴团长拍着他的肩膀,信任地说:“为穷人打天下,只要砍得起几刀,打得起几枪,就要得!”于是,彭兴国当上了红军特务连连长。萧克政委发给特务连被面大一面白竹布镶边的三角形红旗,又发给彭兴国一个红袖章,上面除缝有白竹布的“红军特务连”字样,还写有彭兴国的名字。特务连统一的装束是扎红头巾,包红裹腿。

  红军到普戎不久,成立了中华苏维埃永保县盐井区普戎和洛梯两个乡政府。两个乡各成立一个游击大队,各乡又依村按寨建立了游击中队和分队。乡政府和游击队领导受苦受难的土家人打土豪,开展轰轰烈烈的对敌斗争,各寨男女老少,无不踊跃参加。往日骑在穷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土豪劣绅,怕得要命。

  特务连没有直接参加打土豪,他们负责侦察敌情,分辨敌友,维持地方秩序。特务连的给养由红军魏营长所属部队打土豪后分给。普戎乡长彭廷亮眼见大势已去,为保自家性命,叫帮他家的尤妹给特务连交了十几支枪。保董宋友邻也给特务连交枪六支,请求宽恕。特务连很快发展到拥有土枪几十支、梭镖几十支和一些马刀的90多人的队伍。除两个“政治委员”是外地老红军,特务连是本地的穷苦人,他们和各寨500多人的游击队,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保靖县第一支土家族农民武装。这支武装虽然年轻,却纪律严明,途中口渴,向老百姓找水喝,也不进屋,由班长一人入内舀水,一一递出。这支武装活动在普戎一带,震慑敌胆,穷人无不扬眉吐气。

  昂洞遇险

  萧克同志率领的中国工农红军六方面军几千人马,在保靖县普戎一带仅月余,便帮助穷苦的土家人建立了普戎、洛梯两个乡苏维埃政府和各乡游击队。第三次反围剿战斗打响了,萧克同志率队离开普戎,留魏营长的部队和彭兴国的特务连,配合各乡游击队坚持斗争。红军的活动范围逐渐扩展到距县城二十五里的昂洞寨。被红军和穷人抄了家的土豪劣绅们,火烧芭茅不死心,除放出谣言恫吓群众,一而再三地向国民党保靖县政府哀苦。国民党保靖县政府对日益兴起的革命势力,亦视为梗喉鱼刺,惶惶不可终日。反动派暗中集结兵力,对付人民革命武装。

  1935年1月7日,魏营长和永顺游击队队长王子雄带队到昂洞打土豪。两天后,彭兴国的特务连也奉命调到昂洞。彭兴国率队刚到昂洞,得到消息,说昂洞有几个土豪进城告状去了,县政府不日将派兵前来围剿红军。彭兴国闻讯并不惊怯,自恃和魏营长同住一个寨子,相距不远。不过,他还是布了几层岗哨,以防万一。

  当天夜头,昂洞乡土豪彭安图带着国民党屯务军朱团长的一个连,民团剿共别动队蒋鼎升大队,趁夜向昂洞红军驻地扑来。半夜时分,彭兴国得头道岗哨报告,寨边竹园有“稀沙稀沙”的响声。他估计是围剿红军的国民党军队来了,急忙集合队伍,向半里处魏营长住地彭家大屋靠拢。那天,天下着毛毛雨,天黑得张嘴不见牙齿,黄泥巴路像泥鳅背,动不得脚。有的战士扯稻草烧火照路,彭兴国马上低声喝止:“不要暴露目标!”

  高一脚低一脚摸到彭家大屋楼门口,彭兴国不知魏营长部队刚遭暗算,转移了,抬脚进了门。灯光下,见二十多个不是穿青兰大布杂色服装的,心中顿时生疑。他伸手拍了一下近边一个穿黄衣服的人,张嘴要问,那人一回头先开腔了:“你是哪部分的?”“三营二连!”彭兴国答。这伙披黄皮的是国民党朱团长派来剿红军的屯务军,恰好也是“三营二连”。他们盯着彭兴国,冷不防大喊一声:“口令?”彭兴国答对不出,那伙人“唰”地一下抽出枪“嘟嘟嘟”对门口特务连战士扫射。特务连战士遭到突然袭击,转身往阶沿下跳。彭兴国转身不及,挥掌拨开两个想生擒他的“黄皮”,只身奔进屋后竹园。身后传来一阵精喊鬼叫:“抓住,后园跑了个大的!”枪也跟在身后头打过来,竹子被子弹打得“噼噼啪啪”炸响。彭兴国跑到竹园边,一堵墙挡住去路,他看准墙边两根竹子,稀哩唰啦爬上去,狠劲一蹬,落到墙外一条沟沟里。彭兴国撑起身子,摸枪,枪没了;摸马刀,只剩一个刀壳;摸到脚杆上,脚杆被沟坎划破了。墙那边还在喊捉喊抓。不能坐在这里让他们捡便宜。彭兴国顾不上包扎,摇摇晃晃站起来,咬牙忍痛,摸索着往前走。

  彭兴国摸进了一幢屋,不慎绊倒了一个装木匠傢什的背笼。火坑边的主人听见响声,嚇得惊叫一声,躲进房,“嘣”地关紧了房门。枪没响了,那帮家伙的喊声也听不见了,彭兴国想休息一下,包包伤口。他划烧火柴一看,这是幢五柱八的大屋,大门板壁还没装完。他包好脚上伤口,见火坑边鼎罐里有饭,肚皮不由咕噜噜叫起来,但想起战友们不知现在如何,哪里吃的下饭啊!他把火坑边一床小棉絮泡水后披在身上防子弹,准备伺机跑出去。

  天亮了,彭兴国想走,一时又辨不清方向,他决定等这家主人开门后,问一问。主人开门了,原是个进门不久的新媳妇。她丈夫和寨上男人都被迫随屯务军和团防围红军去了。彭兴国扯谎说自己是给红军送米来的普戎人,昨夜打起来往外躲,现在找不到路回去了。那年轻媳妇见他腰上吊个空马刀壳壳,猜出他是红军,但没说出来,却给他指点了去普戎的路。彭兴国依照指点,急急忙忙往普戎找部队去。

  突然,路边草丛中跳出10多人,端起火枪,对准了他。他一愣,正待设法脱险,那些人却一齐收了枪,跟他打招呼。他也认出这些人是永顺游击大队王子雄的部下。他们告诉他,这个游击大队在昂洞遭国民党军队和团防偷袭,牺牲了10多个同志,才突围出来。恐敌人围追过来,彭兴国带着他们迅速往普戎方向撤退。

  这次昂洞遇险,特务连牺牲了两个战士。旗手腹肚中弹,肠子流出来了,至死还紧抓大旗不松。战士彭大金那夜从彭家大屋阶沿上跳下时,嘴皮被梭镖尖尖戳破了。

  魏营长

  1934年12月,随萧克来到保靖县普戎的红军中,有个粗眉大眼、虎背熊腰姓魏的营长。他在建立保靖县土家族农民革命武装,建立普戎、洛梯两个乡苏维埃政府的一个多月内,出生入死地战斗,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魏营长是桑植县人,湘西最早的红军战士之一。1935年1月7日,魏营长带部队来到昂洞寨,驻扎在土豪彭司堂屋里,发动群众打土豪,开展武装斗争。受尽压榨的穷苦人纷纷响应。他们砸开土豪劣绅的大门,背谷运米,取衣拿被,把自己久被侵吞的财产收回自家。土豪劣绅当面不敢做声,背地恨得直咬牙。土豪彭安图趁人不备,逃进县城,投在国民党县政府门下,自愿充当探子,引兵围剿红军。

  1月10日深夜,那个死心塌地甘愿与人民为敌的土豪彭安图,引国民党反动派屯务军一个连和保靖县河西剿共别动队蒋鼎升的地主武装,几百人从二十多里外的县城,偷袭昂洞来了。他们先奔魏营长的住地。敌人摸到门口,哨兵才发觉。彭安图正与哨兵肉搏,被出来查哨的魏营长看见,一刀捅死。敌人蜂拥而来,红军与敌人短兵相接,生死搏斗。因天色墨黑,敌情不明,地形难辨,红军的一挺牛角机枪被敌人掳去了。魏营长不便久战,命令背上6个牺牲的战友,率队杀出包围,迅速转移到七里外松溪寨附近一个叫“西腊季”的小山沟里。他强压满腔怒火,一边亲自布哨,让战士们隐蔽休息,一面盘算天亮后反围剿的方案。

  天亮后,昂洞方向来了10多人,魏营长命令做好战斗准备。来人越走越近,却不见魏营长喊打。来人原来是昨夜在昂洞遭敌人偷袭冲散了的红军特务连连长彭兴国和永顺游击队大队长王子雄的战士。听他们说国民党部队从后面追来了。魏营长坚定地说:“你们赶快回普戎,我掩护你们!”魏营长立即布置兵力,占据有利地形,严阵以待。

  夜袭昂洞占了便宜的敌人,神气十足地过来了。魏营长双眼喷射出复仇的怒火,紧盯着敌人队伍。“打!”魏营长大喊一声,战士们一齐猛烈开火。敌人万没想到,红军还会这般猛烈阻击,有的爬在地下不敢动,有的缩起脑壳往后退。魏营长见敌人气焰被挫,命令吹冲锋号,出击!他一个纵身跳起来,威风凛凛地一挥手:“冲呀!”战士们紧跟魏营长,猛虎下山般向敌人扑去。那些披黄皮的屯务军、穿杂色服装的剿共别动队员见状,像垮坝的水,“哗”地往后便退。他们一个个恨腿短,嫌路长,扑趴翻天地逃命。魏营长率领红军战士,一个冲锋收复了昂洞寨,又乘胜追至潭家、咱科、太平等寨,像撵鸭子一样,一直撵到保靖城北酉水河边的狮子庵坡顶上。敌人从对面防御工事里,组织火力接应他们的溃军。一阵阵机关枪弹疯狂地飞过河来。红军旗手负了伤。魏营长一把抱住他,扶正那杆呼啦啦飘动的红旗。有的同志建议“冲过酉水河,打进城里去!”魏营长没有点头,他狠狠盯了一眼河对面吐着火吞的敌堡枪眼,嘴里蹦出一个短促的声音:“撤!”

  魏营长的红军部队,扛起夺回来的那挺牛角机枪,和缴获的20几支枪,胜利地返回了普戎。他们在普戎稍稍休息,便往桑植会贺龙去了。

  彭蓬氏

  保靖县普戎乡洛梯寨上,有个本本分分的妇道人家,姓蓬,因为她死去的丈夫姓彭,所以人称她彭蓬氏。彭蓬氏田无丘,地无角,屋里三天两头烧不起锅火,鼎罐当罄打。但她穷得硬梆,饿得新鲜,从不偷人家一颗针,不摸人家一个瓜。

  1934年12月,红军从处邻隔境的永顺县对山寨过来了,带起穷苦百姓打土豪,“吃大户”。她看见本寨的彭明举、彭明良等人跟红军到普戎打土豪,背的背,挑的挑,运来好多好多的粮食呀,布匹呀,箱笼碗盏呀,一个个笑得嘴巴扯到耳根子去了。彭蓬氏也欢喜,心里骂那些财主佬儿:看你几爷儿再作威作福,还敢在穷杆子的鸡脚上刮油不刮油!

  这天麻黑时候,有人喊门。彭蓬氏开门一看,是本寨的财主佬儿彭光祖。彭光祖鬼鬼祟祟地东瞧瞧,西望望,背了个蛮扎笼。这个平日摇风打扇,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家伙,从来贵脚不踩贱地,怎么突然拱进这茅棚棚来了?

  彭蓬氏一下子搞痴天了。

  彭光祖一进来,随手就把门掩了。他满脸堆笑地说:“他婶娘,帮下子忙吧,外头闹得恶,我这东西就寄到你屋里,免得遭抢走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笔难写两个彭字,嘿嘿……嘿嘿……”

  一寨的人,多半是一姓一宗,虽然有的穷得拖灰,有的富得流油,常打肚皮官司,但家族观念却重得很。彭光祖今天来求彭蓬氏给他窝藏东西,开口就把家族关系搬出来了。

  彭蓬氏明白了彭光祖的来意,口未讲出来,心里在骂:如今搞煞急了,你也晓得我们是一家人。尽管这样,她还是答应了他窝藏东西。

  彭光祖又再三嘱咐彭蓬氏莫透风,并说以后给她好多谷子,好多钱作答谢。他看彭蓬氏愿意为他窝藏东西,这些值钱的东西现在收藏到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彭蓬氏屋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放心落场地转屋去了。

  果不其然,当夜,洛梯寨上灯笼火把,来了一大泼人,直奔彭光祖家里。彭蓬氏跟脚跑去一看,见彭光祖一副得意的神气,斜眼瞟那些打土豪的人。打土豪的人搜查了半天,一无所获。彭蓬氏越看越觉得胸口发紧,终于忍不住扯了扯一个臂上佩戴红袖章的人的衣角角,讲几句悄悄话,转身就走了。

  隔了一大阵子,一路灯笼火把涌到了彭蓬氏的屋门口。彭蓬氏给来人一一指点了彭光祖寄存的财物。

  等大家走后,彭蓬氏装得惊惊惶惶去喊彭光祖:“拐场了,拐场了,我屋里也被搜了呀!”

  亮

  桐油花开过十六回了,彭图玉阿达还没快快活活笑过一回;八月瓜结了十六次果,彭图玉心里一次也没有甜过。她时常摸着身上的补巴衣,想跳,跳不起来;她几时肯对着明亮的溪水梳头,想唱,唱不出口。每到夜里听到狗吠声,她都“噗”地把亮吹熄,颤颤惊惊地躲在门角角里。

  1934年的腊月间,贺龙的红军开进了保靖县普戎乡,世道一下子不同了,平素来无恶不作的王疤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耷耷的了,见了穷杆子点头哈腰的“嘿嘿,嘿嘿”呢。上前天,彭图玉的阿爸拖起杉刀到普戎去找红军,阿尼放心不下,也赶去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虽然世道不同了,但她一个孤单单的小女子在屋里,连门也不敢开,夜头闷在铺盖里怎么也睡不着。

  “妹崽,开门!”

  是阿尼回来了。她赶麻利爬起来,把门打开:“阿尼!”

  阿尼笑呵呵地进了屋,把背着的背笼放在地上,打开口袋说:“快烧火煮大米饭吃!”

  彭图玉一看:呀,一口袋白花花的大米呀!“阿尼,这米是从哪里来的?”

  “打土豪打来的。”

  “打土豪打来的?”彭图玉蒙了。

  “妹崽,见好啦!贺龙的红军到普戎和穷人一起打那些财主佬。你看,这米是魏营长给的,哈哈哈哈!”

  “阿尼,我阿爸呢?”

  “你阿爸和你老庚叔他们都入红军啦!”

  “入红军!”彭图玉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亮了。

  母女俩乐呵呵地煮大米饭吃。吃完饭,母亲对女儿说:“妹崽,阿尼今夜要跟红军去打土豪,你好好守屋啊。”

  “我也要去!”彭图玉撵脚。

  阿尼拦住:“你骨头嫩。听话,好好守屋。记住,生人来了,莫开门呀!”

  阿尼走了。

  图玉哪里坐得住呀!她想了想,找来一把杉刀,蹲在磨岩边,嚓嚓,嚓嚓地磨了起来。

  天煞黑了。

  “汪!汪汪!”几声狗叫,图玉“噗”地把亮吹熄,躲在门角角里探动静。

  唏嚓,唏嚓,外面来了几个人。

  图玉悄悄拨开苞谷杆夹的壁,往外一瞄,隐约看见几个背枪扛梭镖的后生家来到屋门口了。

  “啪,啪啪。”一个杠梭镖的人拍门。

  图玉好生害怕,心里“咚呀咚呀”地跳。

  “妹崽,开门。”那个杠梭镖的人叫了。

  “……是,是哪个?”

  “是我,你的老庚叔都听不到了。”

  “老庚叔?”图玉心想,阿尼说他和阿爸入了红军。这声音又哑哑的,不像呀。她转身吹亮火籽,点燃了桐油灯,拨开苞谷杆夹壁,瞄见了拍门人手臂上戴着一个红统统。啊,是红军。图玉忘记了阿尼临走时的嘱咐,赶忙把门打开,一看,的确是老庚叔彭兴国。

  “老庚叔!”图玉高兴地叫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认不到我了哩!”

  “快屋里坐吧!”图玉亲亲热热地招呼客人。

  一个高长大汉说:“不得空坐,我们还要赶路呢。”说着,取出一床西兰卡普和一面小圆镜,送到图玉面前,“这是昨天打土豪得的,给你了。”

  “……”图玉痴了。

  彭兴国拉了拉图玉:“蠢妹崽,这是红军魏营长。”

  “魏营长?”

  魏营长笑着说:“这是你阿尼叫我给你带来的。快拿着!”魏营长把西兰卡普和小圆镜放在图玉的手上。

  图玉双手捧着魏营长送来的乖忒乖的西兰卡普和小圆镜,感动得半阵说不出话来。这样好的东西,她屋几代人也没有过呀!啊,有了,今天有了!今天红军送来了!图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咚”地一下,双膝跪在魏营长的跟前。

  魏营长煞急了,赶麻利双手把图玉扶了起来:“你,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们红军不兴这样的礼!”

  “妹崽!”老庚叔彭兴国也感动了。

  “老庚叔!”图玉一下子又扑到老庚叔彭兴国怀里,又哭又笑。

  “莫哭,大姑娘了还好意思!”彭兴国说着,给图玉揩了眼泪。

  魏营长说:“更高兴的日子还在后头哩!”说着,拉了一把彭兴国,“我们赶路吧!”

  “赶路?”图玉问,“赶到哪里去?”

  老庚叔在图玉耳边悄悄说:“到昂洞去捉王疤子。”

  “啊!”图玉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该倒寿了。眼看着魏营长和老庚叔就要走出门,她心慌了:“哎呀,这天黑漆麻岔的,怎么走呢?”她风快地从炕架上取下葵花杆子,捆成篙把,点燃了:

  “红军伯伯,我给你们照亮!”

  “你给我们照亮?”魏营长深情地望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嗯。”图玉点了一下头,拿着明亮的火把就要出门。

  “谢谢你,小妹子!”魏营长拉住图玉,“你要守屋,明天我们的队伍就要进你们块洞来。”

  “真的?”

  “真的!”

  魏营长接过火把,对图玉笑了笑,和彭兴国走出门去。

  火把,把漆黑的夜照亮了。

  图玉站在门口阶沿上,望着红亮亮的火把向漆黑的深处燃烧而去,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快快活活地笑了。那瓜子脸儿,就像三月绽开的桐籽花一样乖。这时,她再也抑制不住涌上嘴巴的歌儿:

  葵花篙把亮堂堂,

  照我红军打豺狼,

  红军剥了虎皮子,

  好给穷人做衣裳……

来源:团结报

作者:彭图湘 搜集整理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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