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行啊（小小说）

湘戈

老爹千辛万苦在寻梦园找到了一份工作。这份工作，老爹心仪已久，自然分外珍惜，分外勤奋。

傻儿子缠着老爹，吵吵嚷嚷着也要去寻梦园。也许是嗅到了寻梦园里飘散出来的馨香吧。看那死皮赖脸的模样，有几分可爱，老爹心动了。又犹豫了。傻儿子那手指头细细的，捏个拳头的力气恐怕都没有，忍不住轻轻问了他一句：

你行不行啊？

傻儿子抿紧嘴唇，高举坚定的目光，做了回答。

于是，老爹凭自己的老脸，帶着傻儿子，进了寻梦园。

寻梦园里时光的脚步，叭哒叭哒，走的飞快。一会儿，三五年；又一会儿，十年八年······

一会儿，傻儿子嘻嘻哈哈伸出手来，迫不及待让老爹看看。他那小手里有一颗菓子，红枣一般大小。傻儿子自豪地问老爹：

你问我行不行啊，你看我行不行嘛？

老爹一笑，浅浅一笑。

又一会儿，傻儿子又嘻嘻哈哈伸出手来，又迫不及待让老爹欣赏自己的能耐。老爹瞧见了傻儿子手里，握着一颗菓子，跟自己拳头一般大小的菓子。老爹感觉到一丝欣慰刚刚露头旋即消失，因为傻儿子的逼问：

你不是问我行不行啊，你看我行不行嘛？

老爹眉头紧锁。老爹一时找不到言语为兀自欢悦的傻儿子助兴。

再一会儿，傻儿子再一次嘻嘻哈哈笑眯了双眼，咄咄逼人地问老爹：

你不是问我行不行啊？你看看我行不行嘛？

老爹看见了傻儿子髙举的双手，捧着一枚比自己拳头稍大一点点的菓子。那菓皮青涩，显然离成熟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充其量不过是害喜的婆婆客（孕妇）的心爱之物，青皮柑子。

见老爹一直不言不语，自己期盼的夸奖没有出现，傻儿子忘乎所以了，一把揪往老爹头发，猛烈摇晃，歇斯底里地逼问：

你问我行不行啊？你讲我行不行嘛！？

这会儿，老爹彻底懵逼了！暗忖，自己那会儿的一句简单问话，杀伤力竟然如此厉害了啊！要不然，这会儿这傻儿子仍耿耿于怀势不罢休呢？旋又怀疑，自己那会儿那句简单的话不可能存在恶意。那是变相的鞭策，或曰鼓励！傻儿子是听不明白，还是借题发挥自我张扬呢？

其实，老爹早就想对傻儿子说句什么，每每见傻儿子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爹心想，让傻儿子自己去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傻儿子本来就不傻啊。

老爹也曾想当众指出傻儿子的稚嫩，又恐怕那一针见血，挫伤了一贯心高气傲的傻儿子。

傻儿子为什么总不明白呢？看来，他的心路真被狂妄自大的利欲熏堵难通了。念在寻梦园同仁的份上，老爹决定再拉他一把，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寻梦园里一棵好苗子，自毁了。

瞅见傻儿子仍站在身边，偏着脑壳，支起耳朵，期待着自己发声哩。老爹伸出双手，掌心上对苍天，十指齐齐勾动，示意傻儿子靠近身来。傻儿子不甘其愿扭动身躯靠近了，老爹嘴巴触到傻儿子支起的耳朵边，满脸严肃，一阵耳语。但见傻儿子那张牛气冲天的脸庞，顷刻之间涣黑发烏，一双目空一切的眼珠子缩进眼皮下不见了。不一会儿，嘴巴也歪了，双腿发软站立不稳。就在傻儿子即将倒下之时，老爹一伸双手，托住，再轻手轻脚将其放下，让他切切实实沾沾地气。老爹真的是希望傻儿子明白过来。

老爹默默祈祷上苍：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