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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十八湾

作者:刘大兴 编辑:易果 2012-02-07 14: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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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去十八湾。

        总觉得像有一种静谧而又神秘的的光芒在诱惑我,让人牵挂或者怀想。十八湾:很早就听过这么一首悠扬的歌曲《山路十八湾》,但事隔多年,耳边仍然时常响起那首荡气回肠的乐音,歌曲里传诵的十八湾不是我要去的地方,但总觉得自己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 、拴着,忽远忽近,忽上忽下,像一只风中飘扬的风筝。

  从报刊和影视作品中全方位的感受过湘西十八湾,但那种印象毕竟是遥远或者模糊的,如果不亲自踏上这块神奇的土地,你就无法感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悦与激情。

  七月的一个早晨,邀得两位摄影家,一同踏上十八湾的旅程。

  在坎坷而又崎岖的山路上,一辆崭新的面包车像一只飘浮在溪中的纸船,一路摇晃着,起起伏伏,在车尾扬起如烟的黄尘中似乎越去越远。位于吉首的西南方向,十八湾,在以前的日子里,似乎并不是一个知名的地方。它没有张家界那般雄伟壮丽的山峦,也没有宝峰湖那般清洌灵性、似水的柔情。向往已久的十八湾,她将以一种野性或者是妩媚迎来像我这样酷爱自然的游子吗?此刻,我并不在意于山水的情韵,沿着这条凸凹不平的乡路。也许,我只是一个寻梦的旅人。

  过了社塘坡,山路变得更加粗犷与野性了。也许是通村公路,路很窄,窄得很难有地方能够让两辆汽车相向而行,粗糙的岩石路面足以让你的车箱变成一架吱吜作响的摇篮。我们来自城市的脚步,会不会惊醒摇篮中酣睡的山娃呢?也许这些沉睡千年的深山正在梦里,而梦做为人生最最美好的地方,总会在我的不经意间,深入心灵的深处。

  似乎突然闯入一个童话世界。路,变得陡峭起来。为了提升车子的动力,兼做司机的摄影家老罗关了空调,看来要拐弯了。

  车子爬到一块巨大的崖壁前停了下来,随行的摄影家掏出长“枪”短“炮”,对着这面险峻的绝壁不停地按着快门。自然的、不加雕饰的山峦与屹立的岩峰,像倾倒的半面苍天,斜斜地,似一只欲飞的苍鹰,向你扑来。天,却是无边的闷热。从绝壁上凿出的石洞里,依稀可辨叮咚的泉水敲打着车顶的声音,这使任何音乐黯然失色的音乐埋在千年的岩石里,如果我们能够听懂这些冰冷的岩石说话,我将会融入这一片让人惊叹的土地里。像一泓清洌的泉水。

  没人说话,只听到车轮与路面急促铿锵摩擦的声音。路依然窄,右面是剑一样的绝壁,左面却是深不见底的山谷,看这些山水,却似乎有一种亲切与灵性,但想到脚下这根蜿蜒迂回的山路,我知道,在山顶上,一定住着许许多多年轻或者年长的愚公。

  因为渴望与外面的世界相连与相通,这些生活在十八湾的人们,在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漫长岁月里,在铿锵悠扬的铁锤与钢釬敲打声中;在雄浑悲壮的炮声里。路,一米一米的成长着;梦想,一天天延伸着;世世代代十八湾人的希望,在人们的眼前闪烁着。我没有能够亲自感受过当年筑路的场面,但我却能够体味那种艰辛与欢欣,多少双手敲开了绝壁上的石花;多少双脚丈量贫瘠通向富庶的距离。这是一条致富的路、光明的路,这是一条通往每个村民心中的路。四年的寒暑交替,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流光飞逝成就了这条悬崖峭壁上挂着的盘山路,谱写出一曲“当代愚公”的赞歌。

  翻过陡峭的盘山路,再回头,突然感悟到一种山高月小的境界。也许七百多米的海拔增添了这个古老苗寨的神奇。但有一种精神,更是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度。在以前,村子又叫天星寨,意思是离天很近可摘星辰的村寨。没有修这盘山路前,村民上下山只能走羊肠小道,最险的路段还要攀七八十米的云梯。遥远的十八湾,像挂在天上。要是暴雨初晴的日子,有飘飘闪闪的雾霭,缭绕山际,变幻莫测,更添村寨的神秘。这天上的村落,我想,一定还住着白胡子的神仙。

  弯弯的山路,山路弯弯。

  山上的路“大弯十八个,小湾九十九”,所以又称十八湾。

  翻过一座山,又翻过一座山,车上了山顶,陡然间,山路戛然而止。路的尽头,一个村寨突然呈现,像陶潜笔下的桃花源,让人措手不及,又使人茅塞顿开。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村寨。一条错落有致的石板路,把我们带入一个遥远的故事里,我相信,这山腰上的村寨一定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传奇和回忆,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我要探访的十八湾,将会带给我一种什么样的记忆呢?

  如果单纯地从美学的角度,我是不愿看到在传统的木石民居中突然像笋子一样长出的楼房,我欣赏的正是古朴、原始、自然、不加雕塑的美。白色的瓷砖也许很刺眼,但它毕竟代表一种进步与发展。土木与岩石构成的村寨在湘西也许随处可见,但面向一个新的时代,谁又能够阻止富庶前进的步伐呢?家家屋顶竖起的电视接收塔像林中的蘑菇,但通过它传递的信息将会迅速渗透大山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神经。

  村长叫麻先忠,我们一行三人就住在他的家中,一看就显得十分厚道的村长和我们娓娓而谈。关于十八湾,他有说不完的故事。美丽动人的传说总让人充满惊奇。在这远离喧嚣的苗族村寨,我只想独自地深入到村寨的每一个细节里。

  感受真实的十八湾,一定要亲自去平常百姓家看看。村子并不大,共六十多户人家,二百六十余人。村部后面有两座旧坟,爬满了藤蔓交错的瓜蒌,粉红的南瓜花艳艳地开着,传递着一种清香。从坟的碑文上看清代同治年以前就有人生活在这里,是一个有着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老寨。村中小路,纵横交错连着每一户人家,全是清一色的清石板铺成,光滑、清亮,光可鉴人。路人不经意遇上一个村民,他们都会热情地和你打起招呼,在听起来还有些拗口的汉话里我感觉到这种源自于内心的温情。你可以随便走入任何一户人家,和他们交谈、聊天或者亲自感受他们的饮食起居。村民们总会像贵宾一样把你迎入门庭,倒茶递水,没有丝毫的做作。我们在一户人家中坐了一会儿,便有村民背来了杏李、黄瓜。最初,我以为是村长吩咐的,但细问,却让我为之一震。据村长介绍,这只是村民热情好客的一种方式,只是村里的习惯,只要有远客进村,村民便自发地倾其所有,把好吃好喝的送上门来。我喝过村民送来的包谷酒,也尝过她们摘来的野葡萄。这种只能在十八湾才让我深刻感受的淳朴使我对这片未曾污染的心灵而肃然起敬。

  连着家家户户的村路异常的整洁、干净,甚至连一片落叶也难以见到。走在村落里,就像在自家的客厅中漫步,惬意、悠然而让人心旷神怡。狗不吠的时候,寨子很安静。牧归的老牛在夕照中回到圈中,鸡鸭被集中养放,这种默契并不是刻意的粉饰,而是一种本领的自觉。村民家家都是夜不闭户,也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偷盗。村长告诉我,山下的池塘有两只鸭子,半年多了,仍然无主,快成野鸭了,但十八湾人不是自己的东西不会有任何人想去占有。村长家的小卖部是村里唯一的商品销售点,卖点烟酒饮料、油盐酱醋糖以及冰棒等日常用品。有时,村长人不在家,但门依然开着,村民无论男女老小都是自己取走商品,然后,将数目相同的钱放在一个醒目的纸盒里。十多年了,东西和钱,从来就没有短少过。也没有人赊欠过。这个绝无仅有的“无人商店”让我领略了村寨人性的真与善。远远地躲在对面的楼上偷看,亲眼见证了这种传闻并不是谎言,仍然心存疑问地问这问那,便在村长爽朗无私的笑声里,我的疑惑变得释然。

  “一人有难大家帮,一家有难全村帮”。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十八湾的村民在没有国家一分钱投入的前提下,历时四年,硬是在陡峭的悬崖中凿出了一条五公里的公路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全体村民拧成一条绳,形成一条心。穷,一个“穷”字,正是因为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汉字,而让村民们恐惧,继而渴望改变山村贫穷落后的面貌。因为“穷怕了”,村民们才真正感悟到路将要带给他们的希望。没有河流,也没有小溪,没有泉水,村寨只能靠岩层中渗出的水源来生活。四周黛青的山峰却是一片葱笼,仿若一幅写意的山水图画。遍野的青蒿,漫坡的金秋梨,青郁的生姜,满村的鸡群正在为十八湾的富庶播下幸福的种子。农闲时,女工们都呆在家中,用最传统的方法织出最让人喜爱的土布,每一根棉线中,也许交织着她们对人生的憧憬与期望.也许牵动她们生生难忘的辛酸与甜蜜。

  年轻人觉得外面的世界格外精彩,总是选择着远方。十八湾,这个以前连猴子都难以攀爬的村寨相继有穿戴艳丽的新潮美眉回来了,做了十八湾的新娘。走村串寨,从来就不曾见过有人围坐一堆,赌牌或者打麻将,赌博并不会成为一种娱乐,更不能为十八湾带来富庶或创造幸福。“挖个土坑就是灶,铺捆稻草就当床”,几乎成了十八湾村民艰苦修路的精神写照。我们相信这个美丽的村寨,更相信这些无私淳朴的村民,相信十八湾的力量。

  春天的十八湾,也许会更加美好。

  (责任编辑:九妹)

作者:刘大兴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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