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标题:——记保靖县复兴镇张家教学延伸点退休教师张胜文
编者按:大山深处,偏远村小。一所学校,九个留守娃。已经67岁“高龄”的原大妥乡退休教师张胜文,仍然满怀热情地站在讲台上传道授业。本该颐养天年的他为了孩子们的将来,毅然选择了“复出”,坚守在最为艰苦的教学一线。“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在第32个教师节来临之际,让我们对这些无私奉献在教学一线上的教育工作者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和诚挚的祝福吧!
红网保靖站9月9日讯(通讯员 田亚君)孩子们的梦圆了,家长们的心愿了了,为了山里孩子有书读、有学上,现年67岁的退休教师张胜文拖着年迈的身躯再次“出山”,紧握教书育人“接力棒”——
“吃无吃,穿无穿,讨米叫花到处窜……”二郎山上的张家村穷得远近出名。
“老耙手”转岗记
“吃无吃,穿无穿,讨米叫花到处窜……”这首湘西大山里传唱的民谣,生动展现了保靖县复兴镇张家村的贫穷。
由王家、张家、茅屋、大朵库、小朵库、凉水井等6个自然寨组成的张家村, 200多户人家、1000多口人,就400来亩“挂坡土”、200多亩“雷公田”。上世纪90年代以前,村民从年头到年尾靠卖树上几颗桐籽过日子;2000年后,又靠退耕还林几块钱买饭吃。高海拔的张家村,因为地势的高和老百姓的穷,被当地人称为“二郎山”。
1964年,高中辍学的张胜文回到家里,刚出学堂门的他到生产队里当大劳力,做重工夫,人生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锤炼。犁田耕地,插秧播种,不分天晴落雨,从早到黑搞生产劳动,每年从正二月开始下田,要到秧子上岸了才得几天休息,一个抢种抢收的农事忙下来,人都要瘦好几圈。
经过13年劳动锻炼,勤耙苦做的张胜文因会犁一手好田,耕一分好地,到生产队里抢到最高工分,社员们都戏称他“老耙手”。
张胜文这个“老耙手”的绝活不仅仅在他的手头功夫上,更体现在他的知识层面上。和村民相比,“吃过墨水” 的张胜文是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生产队下种、育苗、烧砖、做瓦,他都是技术骨干,到一线指挥。
1977年春天,包谷下种了。村里学堂一老教师突然甩下教鞭不干了,班上20多个孩子一时间被搁在“没人教”的边缘。
上面派不出老师,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村书记王明贤、村长王明财第一时间找到了张胜文,要求他放下犁耙,到学堂去代课。为了村里的孩子和老百姓的心愿,张胜文转岗当上了人民教师。一晃眼,进学堂,教得两、三代人了。
“刚上讲台,那时老师待遇非常低,代课时是按队里最高工分计算的,两年后搞了民办,工资也就在最高工分的基础上加了6块钱,直到1981年搭到县里的转正政策,靠顶班得了饭碗,工资也才几十块钱,尽管工资少得可怜,但很多时候都还几个月发不出来……”张胜文一辈子都在清贫中过日子。
从生产队员到代课教师,再到民办教师最后到正式教师的张胜文非常珍惜手上捧着的这个“铁饭碗”。 能甩掉犁耙,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张胜文很自觉的把教书育人这副沉甸甸的担子扛在肩上。“娃仔,到寨上教书,做的是寨上事情,要勤耙苦做……”脱去民办教师的“外衣”,当张胜文以正式老师的身份走上讲台,接下父亲手头的“接力棒”时,父亲的肺腑之言像暖流样缓缓的流进张胜文心里。
张胜文的父亲张世鸿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山村教师,从土改时搞起,在长达40多年的教育生涯里,到过甘溪、马王、比耳、黄连等这些白云山里最艰苦的学堂打转。从老师到教务再到校长,父亲的“丰功伟绩”摆在了大家的面前。特别是父亲那种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工作作风深深感染着他,张胜文暗暗发誓要向父亲看齐。
适应岗位是张胜文转岗的一门“必修课”。起步晚、发蒙迟的村里孩子进学堂前都没有接受任何“学前教育”,“直接上”的他们连风都摸不到。再加上,张胜文又是“半路出家”,刚开始教学抓不到重难点,课堂秩序乱成一团糟,学生作业根本动不了笔……
为走出教学困境,张胜文向书本学习,向同事请教,进课堂观摩,晚上还把课本和作业带到屋里,煤油灯下请父亲当面解决教学上的“凝难杂症”。一有时间,他还翻山越岭跑学区借来大捆大捆的资料翻阅。慢慢的,张胜文能牵着课堂的“牛鼻子”走路了。
孩子们是张家村的未来和希望。
“责任田”大事记
“二郎山”的老百姓都清楚,张胜文这个“老耙手”把 “犁田种地”的大事记都一笔笔写在了自己的“责任田”里。
翻开张胜文的大事记,不难发现他“教书狠!”这个规律。以前的账不提了,光上个学期,手上两个年级学生语文、数学成绩,就拿了四个全乡第一。
“这里出去的学生,到大妥都是数一数二的。”王家二组现年70岁的村民王明文这样评价张胜文的教学成绩。王明文的两个孙子先后都到张胜文手上发蒙,大孙子王耀正是读完二年级才去大妥中心完小的,现在读四年级的他学习成绩一直排在全乡第一的位置;小孙子读完学前班直接下大妥读一年级,去年全乡教学质量检测,数学只错一个题的他,考试成绩仍然排在年级第一。两个孩子的母亲见娃崽读得书,到外面工都不打了,回到孩子身边专门照顾他们。
“多让学生有练的机会。”这是张胜文留给我们的“课堂感受”。采访中,我们发现张胜文的课堂是“自由”的:“放手时间多,讲解时间少,课堂的主动权基本上交给了学生,让学生在‘操作’中掌握更多的知识。”
面对后进学生,张胜文用的是老掉牙的办法——“天天拔”。在“拨”学生上,张胜文舍得花时间,每天八点钟就进学堂了,学生来一个,辅导一个,中午时间也不休息,让学生一个个过关当天学习内容,不让学生有半点“欠账”。
在张家村,这样一个“爷爷奶奶的村庄”,张胜文操的是“一寨人的心”。孩子们的家长基本上都不到屋里,“睁眼瞎”的爷爷奶奶只负责这些“放养的孩子”吃饱穿暖,学习辅导基本上拢不到边,管不到场。王家组的学生王耀富母亲出走后,全由80多岁的奶奶照看。玩心重的他,一到屋里就看动画片,一上课就打瞌睡,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张胜文趁下午放学的时间,上门给其婆孙俩上“思想政治课”,让他重拾学习的兴趣。
张胜文插手学生的事还很多。上茅屋的张贵平、张浪俩兄弟,娘走了,父亲打工去了,无人管教的兄弟俩厌学、贪玩,上课讲的内容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学习成绩老是甩到尾巴后头。张胜文趁课间和课余等一切空闲时间,给他俩开“小灶”,从a、o、e和1、2、3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补起,成绩慢慢赶上中等了。还有……
就是张胜文这样一点点的打牢了孩子们的基础,才让张家村有30多个大中专学生走出了大山,躲得了日晒、躲得了雨林,吃上了“财政饭”。难怪采访中,张家组63岁的村民王玉恒如此夸奖张胜文“书教得好,又耐烦。”
在山里,张胜文挑的都是重担子。1984年9月,山脚下9个老师160多个学生的白家片完小,因为管理跟不上,教学质量连年下滑,老百姓意见天大。为扭转学堂下滑势头,学区领导把他请下山去“救急”。面对白家小学一盘散沙的局面,张胜文从教师出勤、备课、上课、辅导和学生行为习惯、学习兴趣等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抓起。
管理白家学堂,张胜文还拿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意”:哪个班级没人带,他带;哪个学生工作不好做,他做;校园卫生哪里脏,他扫;学生学习习惯差,他抓……老师们被他的热情感动了,教学质量“步步高”了。
1987年9月,偏僻的斑鸠小学校长到县进修学校搞学习改造去了,面对学区派不动人的难堪,张胜文主动请缨,再以“救火队员”的身份出场,又去搞“生产队长”,挑起了学校的大梁,让学校面貌“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了。
在“通讯全靠吼,交通全靠走”的年代,张胜文不怕山高路远,经常会一身泥水、一身汗水的下到学生家里,搞入学发动,做家长工作,了解学生家庭情况。每年开学前10多天,张胜文就要到学生家里“走一圈”,看看哪些孩子学费准备齐了,哪些学生学费还没得着落?开学了好“重点关注”。不管到哪所学堂教书,张胜文都把这个“好传统”带过去,他家访的足迹遍布大妥的山山岭岭,连清水乡踏湖、门前、簸箕乡芭科、若屋,这些临乡周边村寨都走到了。靠这份真心,张胜文走过了“普九”那段激情岁月。
也就是靠这份真心,张胜文成了大山里的一张“活地图”,经常给进山走访学生的老师,进山救助的爱心人士热心“导航”,只要大家是奔着山里孩子来,张胜文总会热心接应,他的屋里成了大妥中学、中心完小和爱心人士们走访学生的免费“接待站”。
张胜文人生的坐标定在大妥山里。从教40个年头,头上前前后后走了八、九个校长,1997年9月,县城一中学校长为了得到他管理后勤,把进城路上障碍都扫清了,把进城车都开上门了,他婉言谢绝了。到张家、白家、斑鸠等学堂先后工作过的他,像一只飞上飞下的“鸟儿”,却始终没有飞出“二郎山”这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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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师和学生的张家学堂永远都是“二郎山”上最高的学府。
“老黄牛”出山记
“老黄牛出山记”是张胜文这个山里教育“大心脏”写在“二郎山”上的“经典之作”。
张家小学是大妥乡规模最小的教学延伸点,因山高路远,交通闭塞,条件差得外面人根本不愿意来。张胜文退休后,学区采取中心完小老师下村小轮岗的办法填补教师的空缺,没想到这个策划已久的“车轮战术”只用两个学期就“滚不动”了。到第三个学期,不管学区怎么补油钱、拿津贴,都没得人肯来。特别让人担心的是在这短短一年时间,村里有十几个孩子陆陆续续吼着转走,满满一教室学生,只剩下少得可怜的9个人了。
“老师进不来,留不住,学生又怎能安得了心?”面对即将“消失”的张家小学,老百姓怨声载道。
“家长们不愿意让流着鼻涕的娃娃到处求爹爹拜奶奶找学堂读书,孩子们也不愿意远离家门去发蒙……”学区急了。
“老张,你要献点余热,不然张家学堂要停办了……”2011年春节刚过,实在派不动人的学区校长向仁春一脸沮丧的找上了门,请张胜文“出山”。
“张老师,我们还是想你教,娃儿们都眼睁睁等到你的。到外头读书,我们实在负担不起呀!”村民的话讲到了张胜文的心里面去了。
“老百姓送子女到城里读书,教育的费用,租房的开支太大,负担不起。还有,每个星期要到屋里城里‘两头跑’,实在是为难……”这笔账,张胜文算得比老百姓还细。
面对20多个夺门而入的村民请求,张胜文满脸泪的答应了。
张胜文“这个决定”儿子不答应:“你苦了一辈子,不晓得安安静静的休息哈,晓你操哪门心啦?”
“我是本村本寨人,寨上老百姓和娃娃需要我,只要我动得,就得去尽一份心,效一份力!”张胜文一脸正经的给儿子“上一课”。
“你又不缺钱少米,吃饱了饭没事找事做干什么?”张胜文的儿子继续“发问”。
“我的事情,我做主,你管不了这些……”张胜文把儿子的话当着“耳边风”。
……
家里人见他“乌龟吞称砣铁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任由他去了。
其实,张胜文这头“老黄牛”再出山,也有他的难处。自己膝下三个孙子都坐到县城里,爱人也在城里负责接送孙子上学。为了村里的孩子,张胜文只能打乱原定退休的计划,只好把家里一摊子事情甩给爱人,把爱人和孙子甩到一边。
“天高皇帝远”的村小教育全靠自觉。再上讲台,张胜文像往常样“满天转”:每天早上8:00进学堂,9:00开始连上四节正课,2:10又开始下午的课程。要是碰上雨雪天气,张胜文还得生一炉旺火,等学生烤暖身体再上课。张胜文的课堂都是“分头上”:一年级15分钟,二年级15分钟,学前班10分,一个年级上课,其他两个年级看书或作业,老百姓看他课堂实实在在的抓起来了,纷纷把学生转了回来,张家学堂学生一年比一年多,人气慢慢旺了起来。
如果自己不教了,这些和自己孙子一般大的娃娃们,又得来回走几十里山路去乡里或城里读书,张胜文不忍心小小年纪的他们过早“受罪”。为此,“超期服役”的张胜文不忍心从“火线”上退下来了。
说实在话,张胜文也退不下来了。2014年9月,学区人事变动,新任学区校长向德成再次上门请求张胜文继续坚守张家讲台,
转眼间,这一站,就是整整七个年头。也只因为张胜文这一站,孩子们的梦圆了,家长们的心愿了了,山里文明的火种播种了下来。
修建学堂是张胜文“老牛出山”后的“首场秀”。
上世纪五十年代抗美援朝时村民们投工投料建起的张家学堂,2007年在张胜文手上翻修后就一直没有变过。
2014年,在张胜文请求香港郭氏基金会再次伸出援手,帮学堂修食堂、建厕所、砍操场。
由于建设用水全靠从村民稻田里抽,老百姓“大错特错”的到心里悄悄打着算盘:总认为公家修学堂有得是钱,要从自家田里抽水,可以“浑水摸鱼”,趁机搞点小钱小米进口袋。
面对没得见识、什么都要“从钱上过”的村民,张胜文在工程队进场前,自掏腰包买上糖果、烟酒等礼行,上门做村民的工作,又把学校不要的烂板子、烂檩子免费给了村民,得到“甜头”的村民终于改变了当初的想法,这个“小埋伏”再也没让工程队为水犯愁了。
修建期间,张胜文主动挑起“后勤部长”的担子。他把工程队吃喝拉撒都放在自家解决。负责办好工人们的一日三餐。很多时候,他还扯自家菜,炒自家腊肉,给工人们改善生活,打打牙祭。
张胜文有个“爱心药房”。办公桌里放有满满一抽屉常用药:感冒的、消炎的、摔伤的、肚子痛的……这些都是他趁下城时间,拿医疗卡刷卡买的,免费提供给学生。
去年9月,“张胜文故事”已经通过现场直播的形式走上了湘西电视荧屏,荣获“最美湘西人”的他展现出了一个老教师的“精神海拔”,让所有在场人“涨了姿势”。
这种教学的姿势,张胜文在山里讲台站了40个年头。
老牛自知夕阳短,不用扬鞭自奋蹄。采访结束,已是日落时分,沿途我们看见满身泥水的农人们正忙着春耕,“老黄牛”张胜文不就像这些没日没夜劳作的农人,辛勤耕耘着“二郎山”希望的春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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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红网保靖站
作者:田亚君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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