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遭遇它们,长满它们全身的那一双双美丽而深沉的“眼睛”,时刻唤起我最浓烈的记忆,挥之不去。
第一次去市政府办事。强烈跳动着权力脉搏的市府大院像一颗心脏镶嵌在这座城市的中央。进院道路如一枚钉在鳞次栉比建筑间的硕大钢钉,努力地向前伸去,道路两旁的绿树就那么标杆笔直地挺立着,高戳云汉。从这些列兵一样挺立的树旁经过,一种奇特风景扑入我的眼帘,我发现每株树都长满“眼睛”,三角形的眼眶,圆而黑的凸出珠子,相比之下,像极了人的眼睛,于是大脑中立马闪现出“眼睛树”这个概念。
随后,我把自己的这一想法告诉了朋友们。大家现场求证后,无不啧啧称奇,异口同声:“太像了!太像了!”随后,各自随即为之前对它的熟视无睹而叹息。
当年城市绿化没有选择名贵花木,建设者们随意种下这种树木,不想竟长出如此活灵活现的奇趣风物来。一直以来,这些特殊眼睛看着树顶上的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看着树枝上的莺歌燕舞、百鸟呢喃;看着树脚下的行人的往来、举手投足。只是我们太无视这些特殊眼睛的存在了。
此后,每次与这些自然的造化对视,看着那一双双无声胜有声的动人眼睛,心底总生出温暖,更心生敬畏,感觉那就是一双双可以穿击我们肺腑的监督的眼睛。对“眼睛树”那份特殊情感也与日俱增。
林业专家告诉我,眼睛树学名“乐昌含笑”,美丽动听,不乏诗情画意。后来在别处,我又多次看到了“眼睛树”的身影,感觉它是一种用得比较广泛的绿化树。人们选择“眼睛树”走进城市街头,构筑起一道道森林景观,一定是因为它们长得伟岸挺拔、亭亭如盖和浓绿一片,在风滋雨润的大地上写意葳蕤蓬勃。我想,人们更应在意它们基于自身傲然正直的无声监督。
留心观察,树长“眼睛”并非“乐昌含笑”的专利,不少乔木都存在这种现象,其实这些“眼睛”是树叶、树枝脱离树体时留下的产物———叶迹和枝迹。
枯枝败叶走到生命尽头,随风飘零,离开母体无疑痛苦悲壮。但腐朽叶迹、枝迹结痂成洞察世间万象的无数眼睛,生命终又得以延续,看自然风起云涌,观世间廉耻善恶,着实令人动容。一如落花,虽死犹荣。
来源:团结报
作者:田二文
编辑: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