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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白鹿原

来源:团结报 作者:方君才 编辑:易果 2018-06-04 08:5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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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坐在窗沿下看书,一盆别人种养的蓝莓在窗外繁殖得极为茂盛——又到蓝莓花开的季节,院内空气清新,花香四溢。

  时间久了,便觉有些累,伏在扶手睡去,书本散落在地,依旧是那本翻来覆去看过的《白鹿原》。

  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一直企盼与白鹿原再度相遇,斯人已去,白鹿原只留下了梦的残片。每次闲暇之余,抱着书本贪婪地享受,心思百味杂陈。是的,这是第五次阅读《白鹿原》了,当被水银泻地般的语言裹挟到最后,内心激动不可抑制,仿佛亲手将一件精美无价的宝藏摔碎在地,带着一种幸福的战栗和秘密凝视一地碎片,时光已老去。

  犹记得《百年孤独》的开篇,它是如此漫不经心:“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这个经典的开头通常让许多人回味无穷。然而,《白鹿原》也如此,一句话简洁的话也兼备了无穷无尽的人生:“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大抵这短短的一句话,同《百年孤独》的首句似有重叠的影子,不得不说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位大师的语言糅捏在一块儿,水乳交融,呈现出不同时空相互撕扯相互交错的关系。也许在某个节点之上,陈忠实和加西亚·马尔克斯是碰了一杯的,或者,大师们都是如此相似,当第一招出手的时候,使用的都是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这是哲学的一招,永远没有最后,永远没有尽头,就像人类历史的河流浩浩荡荡、奔腾不息。

  《百年孤独》被誉再现了拉丁美洲历史社会图景的鸿篇巨制,作品讲述了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传奇,还有加勒比海沿岸小镇马孔多的百年兴衰;是啊!《白鹿原》何尝不是如此,白、鹿二姓两大家族三代之间恩怨纷争的故事,折射出关中平原50年的巨变。主人公白嘉轩的秉性像极了陈忠实笔下的高原柳,让人踏上白鹿原的土地就会想到正直的白嘉轩,想到做了土匪的黑娃,想到悲情的田小蛾,想到仙女般的白灵……

  《白鹿原》是一部渗透人们心灵与欲望的精神裂变的史诗。必须承认,它是本好书,它是有营养的,它让时间慢了下来,它壮观大气!人情往来、朝代更替、千秋家国事,谁不是一代又一代这样熬过来的呢?

  小人物大故事照样会感天动地,怎能因一个“小”字而忽略不计;大人物小故事理应当更暖人心,岂能凭一个“大”字便轻贱慢待?尤为喜欢这幅已经不知道出处的对联,它无形中恰好诠释了《白鹿原》中哭哭笑笑的主人们。

  冷先生是白鹿镇中医堂医生,他的性格和他的姓名一样,淡泊从容,一个外乡人能到白鹿原做到安之若泰,自然是了不得。从头至尾,他如同办公室主任一样在白鹿两家之间奔波,这滩稀泥非冷先生调和莫属。这个人深不可测,有大智慧,没有他,白鹿原不完整,他本是医者,医术精湛,最后高超到医心了。

  朱先生,是书中的大神!当然,倒不如称之为圣人,乱世之中他禁大烟、锄罂粟、理退二十万来犯兵马、筹办白鹿书院、修撰县志……年逾古稀,仍抱暮年壮心,心系关中苍生,可谓大儒风范。

  也许朱先生、冷先生只是白鹿原形色匆匆的过客,他们在该出现的时候恰巧出现了,给了白鹿原一抹暖色,其实谁不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谁又逃得了时间的摧毁?到最后无不变成尘埃,烟消云散。

  尤爱著名学者范曾对《白鹿原》的评价:“陈忠实先生所著白鹿原,一代奇书也。方之欧西,虽巴尔扎克、斯坦达尔,未肯轻让。”西方学者认为:“《白鹿原》绝对是大陆当代最好的小说之一,比之那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并不逊色。”寥寥数语,雕塑了一个我们再也看不到、随风远去的陈忠实的形象,先生足矣,从此应了无遗憾。

  陈忠实,1942年8月出生在西安市灞桥区霸陵乡西蒋村。厚实肥沃的关中平原孕育了这位伟大而平凡作家。他的品格和文章散发着陕西厚重的泥土味道。2016年4月29日,陈忠实在西安溘然长逝,他的一生就在关中平原厮混、打闹并且消亡……他是带着微笑死去的!

  自1988年开始,这位脸庞生得像树皮一样的老先生就把妻子和长辈安置在城里,只身钻进乡下祖屋潜心创作。之后4年,他经受了各种人物在脑海中的较量,这种较量让人撕心裂肺,就像白嘉轩的七个女人,入夜,那些孤独的魂就来了,站在黄土麦田里傻傻地笑,傻傻地哭,一阵风吹过,白鹿原的声音几不可闻。

  那首苍凉的曲子也就在苍茫大地上循环播放着:

  夜漫漫,月隐星淡

  男人的仇无涯

  灼痛了白鹿白鹿莽原

  生生灭灭

  一时一晌

  黄土承载旧时光

  日子夜归要过

  麦子还会再长

  昼茫茫,日照山川

  女人的泪不干

  昼茫茫,日照山川,

  孕育了滋水 滋水桑田

  ……

  纠结的心情让陈忠实额头上的皱纹如同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般深刻。

  陈忠实的青春童年在这片黄土地上生活、沉思、撒欢,白鹿原的四季风沙、草木荣枯,他再也熟悉不过。他用一支笔还原白鹿原的昨天,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拉家常,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记忆去找寻家族过往记忆的残片,从白鹿原的县志觊觎黄土大地的旱情和滋润。

  我不知道陈忠实快不快乐?或者对于一个痴情于文字的关中汉子来说,他应该是快乐的!1992年3月25日,近50万字的《白鹿原》终于画上了句号。于是,白嘉轩和鹿子霖安静了,鹿兆鹏和白灵安静了,黑娃和田小娥安静了,埋在地下的白鹿安静了,那些躺在关中平原的贞节牌坊安静了。

  只有在安静的时候,那些鲜活的人物才从书中跳了出来:白嘉轩勤劳与自私,鹿子霖望子成龙,白孝文情感波折,白灵投奔革命,黑娃被迫为匪,鹿兆鹏追求理想,鹿兆海舍生为义……曲折起伏的人生轨迹和归宿,大革命汹涌不息,日寇入侵危机四伏,三年内战社会动荡……勾勒了白鹿原风云变幻的风景。

  白鹿原是一场遥远的梦,也不晓得要多少时日才能将书中的凄美和深情消化得一干二净,看来这只是一个美丽而忧伤的梦想罢了。

  还能说什么呢?在一扇窗户下面,一盆别人种养的蓝莓早就开花了。

  淹没在《白鹿原》所有愁人的文字里,我已艰于呼吸。是的,必须向伟大的文字劳动者陈忠实先生致敬,向一切美丽的众生致敬!

来源:团结报

作者:方君才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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