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
曾经有人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在这世界上,什么最香?”有人说“花最香,朵朵皆艳丽,花香人间”。有人说“饭最香,粒粒皆辛苦,饭香满堂”。要我说,书最香,一部部诗歌小说,书香飞扬。
我生在山里,长在乡村,也一直工作在乡镇。我的先辈都是不识字的农人,没有一点家学渊源。我呢,最初也只是高中文化,当了几年兵,后来参加工作并取得大专文凭。但不管怎样,五十多年来我爱书、爱阅读,嗜书成性。
记得读到初中,累积了一些课本和连环画,我就考虑着它们的安放问题。最初,我用装柑橘的筐子来存放。读高中后,我就用一些成不了“材”的木板,自制一个所谓的书架。工作之后,我并没有赶紧去打制衣柜,而是先做了一个书柜。书柜是我自己设计的,质材讲究,木匠技艺过硬,三十多年了,几经搬家折腾仍坚固如初。
小时候,我最爱的是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我总是把山寨各个角落翻个遍,只要有字的,都不放过。山寨里有位瞎子杷铺(爷爷),他家有各种各样的书,我就用红苕和柑橘等食物与他换书看。书一拿到手,便找个安静的地方,或吊角楼上,或柑橘树下,或小溪旁,或田埂边,都留下我看书的影子。曾经因为一部《八仙的故事》,我躲在草垛里一看就是一整天,到夜晚竟睡着了,家人遍寻不到,还在公社报了案。每每想起这些读书趣事,我常哑然失笑。
在我成长的年岁里,有一间书房,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这个梦想,扎进了我的生命里。四十岁那年我在县城买了新房,便把一间卧室改成了书房。书房里没有繁华的装点,我利用左面的一壁墙打制了新的书架书柜,将右面的一壁墙用来安放原有的两个书柜,在中间安放一张较大的书桌。可别看它小,设置也并不高大上,但却是我心中一间蕴含着情感与梦想的屋舍,里面盛放着我对生活美好的向往与追求。此后,无论外面多么浮躁,在这宁静的书房,有书香相伴,我的心始终清静。
青年时代,我最喜爱的是古今中外的经典名著。那时在乡镇工作,精神娱乐活动相当有限,晚上最是孤寂冷清,我便一人窝在宿舍里看书,常常不知不觉便到夜半,并且精神如打了鸡血一般抖擞。为什么呢?因为我在《三国演义》中和常胜将军一起在长坂坡,一袭白战袍,一杆龙胆亮银枪,大吼一声:“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我在《红楼梦》中和林黛玉一起荷锄葬花,为花落而哭泣,内心悲悲戚戚;我在《巴黎圣母院》为吉卜赛女郎爱斯梅拉达的美貌和心灵所惊艳,疼惜外表丑陋、内心善良的卡西莫多,痛恨克罗德的道貌岸然、蛇蝎心肠;我沉醉在《荷马史诗》阿佛洛狄忒爱意绵绵的海洋,想要得到她的金苹果,想要比海伦更漂亮,想那丘比特射箭一支射向我,一支射向阿波罗……
我工作几十年,也阅读了几十年。这么些年,我与荣华少缘,却积累了一些书籍。每次搬家,有些家当我可以不要,但书籍、书柜,我是舍不得丢弃的,把它当作传家宝,誓要代代相传。几十年来,无论我流转于何处,这些书籍和书柜,总是随我迁徙,与我清淡相守。
一路走来,也总有诸多不如意,但书籍给了我莫大的归属感,让我沉潜其中,不曾懈怠。初时买的书,我都视若珍宝,总是用一些坚韧的纸把封面包装起来,先后才去拜读,读完后又小心翼翼地存放好。每每 进入书房,于书柜前流连,扫视柜中的书籍,自有一种修心养性的意境。心烦气躁时,在这小天地里转转,翻翻,想想,心神宁静,和顺通达,找回了自己。心境好时,在这捧读好书,与书中人物共守朝霞,品尝万千世事,体验万千种人生,“窥天地之大而忘小我”;在有创作思路时,我便寄情文字,用笔诉说心语。有时,我也会邀几个知己书虫,一起到书房品茶谈书,闲话古今,笑看旧事风云,日子过得别有一备韵味。这么些年来,这里不是人间胜景,却胜似人间仙境。
现在,我最爱的还是我大中华的国学经典。《诗经》《离骚》《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篇》……那一篇篇都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智慧结晶,细细研读,让人长智慧、长精神。在这一篇篇经典里,我欣赏“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聆听“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伤怀“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期盼“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我与书籍结缘一生,爱得如痴如醉,毫无虚意。如今,阅读已成为我必不可少的日常,我享受着读书的万种滋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看过风景无数,最让我留恋的还是我的书房、书柜与那满屋的书香。
在书房中,在书柜前,在书香里,我煮字充饥,养我,醉我,一生无悔。
来源:团结报
作者:山里人
编辑:彭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