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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午,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与马来西亚理科大学景观设计专业的瞿海波博士之间,有过一场极为愉悦的关于助力乡村振兴的探讨与交流。
当然,我说的愉悦,是那种忘年的其乐融融。
那样的其乐融融,是他善解人意地出离了他研究的“传统文化/传统山水画美学的现代乡村景观转译”的专深理论,而尽力地浅白地让我懂;那样的其乐融融,是我作为长辈,不着边际地说着人文、历史、地理以及民族源流,竭力地张落着一大桌菜肴,总是想为他添加些些的滋养与慈爱;那样的其乐融融,是他操着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而我操着半生不熟的保靖普通话,他一本正经,而我暗自愧然又想笑;那样的其乐融融,是我们老少之间,相向,互相奔赴、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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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主要是想找一个具有传统山水画特征的传统村落进行研究。而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觉得保靖酉水河畔的村落很有研究价值。
他来保靖,是这个正月初六。他的夫人田甜,是保靖人。田甜,是个优秀的青年作家,如今在杭州谋得了一份教书育人的职业。我识得她,是前几年临时担纲地方文学季刊《天开文运》责任编辑时的事,她文字里的忧虑、感伤、深切、自顾、追问以及灵动,让我倍觉诧异与疼爱。后来,她离开保靖的一所乡村学校,逐梦杭州,而我们之间的文字联系并没有因此而中断。我还转发过她的一个关于钱塘潮的小视频,我欢喜那样的波澜壮阔、风起云涌,那样的荡涤眼帘与魂灵。
我打趣他,你这叫爱屋及乌吧?他笑了一笑,我也笑了一笑。话是这么说,我却感念着他独有的眼光。当然,不惟他,任谁不是呢?我也是啊!一晃,我都来保靖三十又八年了。少小离家,老大也没有回。我有过多少次离开的理由与机会呀,可是,终究也没有转身。我想,有些东西,是天意,是命运,是冥冥的注定。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给他推荐了首八峒村、沙湾村、陇木洞村以及甘溪村,那些盛开在酉水河畔的星星点点的妍妍的山花。我还建议他去吕洞山苗寨、古秦城里耶、土家贾市与惹巴拉村落一走,让内心有个初始的直观的感受。
我给他推介了耄耋学者与作家彭图湘先生、苗家山村排大方的支书梁清寿兄弟。我还准备给他推介土家历史研究学者彭强兄弟、著名画家与作家黄于纲兄弟、博士后向吉发后生以及在历史民俗里独步行走的庄迅兄弟。他们,都绕不开,都异曲同工。在一条可能曲折坎坷的征途上,有不少的手足,都在赶路,都在执着,都在眷恋,都在挥洒,都在奔涌,都在绽放。
我告诉他,来保靖,来对了,你不会后悔的。保靖,也因你的存在,而荣幸,而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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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很感慨并感念一些存在的。我从来不会想到,在我职业生涯的末端之际,因为乡村振兴,我会去驻村。
两年来,我先后驻过门前村、排大方村以及新寨村,这些土家苗寨的村落,当它们从书本里走出来,活色生香地端呈在端呈在我的面前时,我竟有百感生。就像我深爱的人,当她褪去最后一缕轻纱,完全所有地给予我时,我的虔诚,它会让我泪流满面地跪下双膝,也献出我的所有我的所有。
两年来,所有的迷茫与空落,所有的善良与忧虑,所有的孤独与无助,所有的颓废与沮丧,所有的失望与希冀,都生了又灭,灭了又生。如此往复,它们锤炼了我,也重生了我。在一种又一种的自我救赎里,我渐渐纯粹而完美。
我告诉他,我不会想到有这么一个出口与渠道,让我有幸与一个大博士面对面。眼前的乡村与心底的乡村,它们之间,可能有些突兀而生硬,臆想与打造,最是让人失语。太多的忘却与背离了啊。但是,要相信,总有一个点,是的,一个万般平衡的点,它可以让世界共同。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而我在《缪斯的孩子》里也曾说过,终有一天,蓝眼珠黑眼珠,黄皮肤白皮肤,他们都说着同一样的语言,火药都回了潮,刀剑都生了锈,也不再会有边境线……
我并没有跑题,你猜对了,我说的还是平和与和谐。
我对他说,我很敬重两种人,一是最底层的躬耕稼穑的人民,一是赤子衷肠的学者。所幸有他们。
我对他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是的,是这样的。
我对他说,对这世界,我始终充满相信并且期待。因为有你有我,是的,是这样的。
(与瞿博士论道乡村振兴,虽朽如我,不着曲调,但喜从中来,存文以纪矣)
2024~2~20写于保靖
来源:木槿记忆
作者:卢瑞龙
编辑:吴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