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和朋友闲聊时谈及吃喝玩乐排行第一的吃,颇有些感慨。时下一些人下馆子进酒楼已不是着意摄进维他命以扩充热能,点要的竟然是那些鸭脖鸡皮牛鞭狗参羊衣包、鱼鳞猪脑羊脚马吊驴喉咙。据食客们称;吃鸭脖能使人伟岸,吃牛鞭狗参马吊能使男人更个性更酣畅更淋漓尽致,吃鱼鳞猪脑驴喉咙则能让音域宽广声情并茂铿锵有力。云云。姑且不论营养价值几何,就那些东西听来就让人倒胃。许是他们吃腻了鸡鸭鱼肉又觊觎平民百姓洒脱无恙且又长寿,就把人家并不看好的东西拿来吃,是他们急功近利或拟彰显他们与众另类亦未可知。诚然,使人健康、精神、长寿的要诀首先当数食物,而自然生态绿色环保的食品那才真正对人体大有裨益。此间,我们悠然谈到了土家饭庄,竟然一致认同那可真的是好去处。
在满目青山绿水的土家族聚居地——湘西保靖这块千年古地域上,土家饭庄是餐饮业的一大特色。地道的土家族传统口味正吸引着愈来愈多的食客。
保靖的公路水路交通四通八达,尤其张(张家界)花(花垣)高速公路跨酉水携209国道横穿保靖挨城而过,更是方便了游人也靓丽了风景,把远在千里之外的长沙几小时之内就拉了拢来。水路则因一条酉水在保靖这厢崇山峻岭中逶迤蜿蜒留下无数佳境奇葩,美丽了风景亦便利人们。千年古籍记载的“五溪南蛮尤以酉溪为最”,指的就是烟波浩淼、搡搡荡荡奔腾不息的酉水河。这条河不仅记叙着世世代代土家族儿女悲欢离合的厚重故事,更是古今华夏文明不可忽视的见证。翻开波光粼粼的封面,那些讲述土家族人繁衍生息梦幻追求的事相就会鲜活地跃然眼前。酉水河是曾放荡不羁,但它却承载着土家族人亘古来商贸人文的往复开拓。两千多年前在这里建立的迁陵县古城廓遗址今天仍然向世人侃陈着当年的辉煌。如今,公路与河流纵横交错在古域境内,互为抬举,把永顺、花垣、古丈、龙山、吉首等县市紧紧地挪在一起,半日里就能转上一个圈。
那些土家饭庄多沿着公路、酉水河边开设,不管坐车还是坐船,沿途都会看到一家一户农舍兼营的饭庄。下车下船用不了几脚路,就可以坐在饭庄舒适的椅子上享受一种古朴而又温馨的生活。这些用作饭庄的房屋大多是木瓦屋配吊脚楼古色古香的民俗老样式,就是现代建造的那些钢筋混泥土结构的新款式,也多数沿袭土家族吊脚楼模样,做出些飞檐翘角来。靠码头水边的房屋一般是依山傍水而建,屋柱头的磉墩岩一半生在水里的岩礁上,一半墩在河边的崖坎上,稳固别致,风情养眼。乘客靠船上岸吃饭抬脚就到,极方便。靠公路边的饭庄亦沿袭祖上习俗,屋前必定留有一块宽宽的坪场,供人们打遛子炼拳脚,并多有樟木、桂花树、黄杨木、楠木或者柏子木在房前屋后配做风水景致,这些树小的一人合抱粗细,大的则几人或者十几人兴许都抱不过来。有的还特意修座凉亭,供客人停车时纳凉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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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明亮、冬暖夏凉的吊脚木楼古来便是土家族闺秀的绣花楼,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笃信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的习惯。女儿长到十几岁,做母亲的基本上就已习数教会她们鞋脚麻连针脚功夫和织西朗卡布的本事。教练的地方就是玲珑别致而又阳光温和的吊脚木楼。现今光靠种田土和做针线很难在吊脚楼里拴住姑娘的心,她们要么去外地打工,要么家里要有实业。于是靠公路边和河码头的吊脚楼就派上了用场——开饭庄,年轻人有了展示自己的舞台,心也就安了。袅袅婷婷活泼靓丽的山妹子自然也成了饭庄的一道养眼景致。过路行人见路边或者河边有饭庄就能歇脚并讨到水喝。热天凉泉水、冬天热开水,随意管够,如果碰上主人正在凉甜酒,还可以讨到一碗香醇的甜酒吃,主人从不收分文。
春日里,用饭前后闲逸时在吊脚木楼上凭栏眺望,但见新桃红花漫山头,酉河春水拍山流。一道残阳落潭中,半河瑟瑟半河秀。此时你既可以欣赏如黛的青山里飞出来的一挂挂白缎般瀑布,又可以随意俯瞰酉水河那弥漫着熜熜淡烟的碧水绿潭,领略农、渔民们耕种劳作的田园风光和渔歌互答的趣调雅风,这巨大的氧吧使你不觉陡然心旷神怡。昔日,欧阳修称道的临溪而渔,酿泉为酒,不就是眼前这“谷静秋泉响,岩深青霭残”的秀丽可餐的上好佳境么! 毋庸置疑,在这里才真正有深溪里的肥鱼、湘泉酿造的冽酒。在这里不仅能饱餐属于土家族的风味佳肴,还能饱餐土家族这块千年古域的奇妙秀色,岂不悠哉乐哉。
浮躁功利而又钱眼的都市人总以为世人皆如是,抱着绿林法则当令箭,开设的茶肆酒楼无论是碧瓦朱甍还是竹楼茅檐,概要冠以 “金都”、“金帝”“御膳”等等天上人间的大名目,让客人们望而生畏骇然却步。土家饭庄则全然不同,招牌既是饭庄的修饰也是招揽顾客的告示,招牌上的名字就跟土家族人名一样取得随意而又实在,比如 “么哥羊肉”、“三妹鹅庄”、“老海桂鱼”等等,让顾客望而生津,留连忘返。饭庄所冠之名其实就是主人的名字兼主营菜肴,既风趣别致又方便慕名者寻找。客人们进了饭庄不用矜持客套,直呼么哥、三妹、老海的名字点菜要饭,亲切和谐,宾至如归的感觉油然而生。
饭庄的规模一般都不是主人刻意追求的事情。饭庄内大都是几张木制填心桌、十几把木制靠背椅摆放在堂屋里招待客人,如果客人来的多也不要紧,填心桌靠背椅主人有,搬出一套摆在吊脚木楼上即刻就能开餐。在吊脚绣楼上品纯正的土家风味饭菜,自然兴味俱佳。若遇上八月桂花飘香时节,你便会沉浸在‘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极佳境界里。真真切切过一把‘天下其乐无穷,而以适意为悦。’的欲仙时光。自然随和大方友善好客的土家族本地庄户人,既是经营饭庄的操刀手也是老板。饭庄主人说,一家人的收入也不全靠卖饭卖菜,是因为多数山坡地,靠天田都退耕还了林,只留少数田土耕种,粮食够吃够用就行了,有了剩余劳动力开个饭庄,对家里总得些补贴。这样,这些纯土家饭菜风味的饭庄就应运而生,也蓬勃发展了。
风味独特新鲜可口的饭菜,是土家饭庄得以兴旺发达的诀窍。土家族人有句俗话:鸡吃叫,鱼吃跳,要吃鸭子满塘闹。意思就是要吃的鲜活。到土家饭庄吃饭,点完菜你就会知道,乌鸡是从屋后的放养鸡场里现抓的,鱼是从屋边的鱼塘里或河边的网箱里刚捞的,至于蔬菜更是临时到菜园里摘来的。如今,农村的生产经营项目宽泛了,土家族人早就抛开单一的耕作习惯,种、养、培植、加工等多种经营一起发展。如今的乡村里,野鸡、野猪、麂子、白面、白鳝、桂鱼、山竹笋、丛菌、阳雀菌、葛粉、蕨粑……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里跑的、地上长的,应有尽有。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不管你什么时候去土家饭庄吃饭,都有鲜活的美味佳肴候着你。如果你高兴,还可以参与现抓、现摘、现炒,饭庄主人也会现场说法,毫无保留地教给你各式土家饭菜的烹调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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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和朋友或家人去土家饭庄吃饭,总喜欢自己跟着动手,这样不仅收获了乐趣,增加了食欲,还学到了手艺。例如:熏腊肉用柏木的细叶燃烧着慢慢熏,其肉香酥可口,鲜猪脚同豆腐和炖,味美不腻。白菜里放一个山鸡蛋和炒,鲜嫩细软。茄子、辣子用炭火考熟捶烂,落口消融。米饭用柴炭火焖,饭香锅巴脆,还知道:牛肉丝、马肉片、麂子肉切成一根线等许多切菜的刀法。以前,我们吃冬瓜炖排骨只是两样和炖,而饭庄主人却是把一个囫囵冬瓜顶上剜一个圆眼,将里边掏空,然后把拌好佐料的排骨装进囵冬瓜里,盖上剜出的冬瓜用柴火煨熟,那才是真正原汁原味的冬瓜炖排骨。如今人们的养生之道不仅讲究吃什么更讲究怎么吃。在土家饭庄这宽敞明亮清静的地方吃饭,气氛和谐,味美陿意,回味悠长。如果席间想要添些什么食物,便就么哥、三妹、老海地直呼饭庄主人名字,全是一家人男女老少同桌用餐的亲昵样子。主人应答的清脆,客人吃喝的也更可心。这里虽然没有‘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足以让你 ‘朝日乐相乐,酣饮不知醉’。
厚道、淳朴的土家族人以其独特的经营方式,丰富的佳肴美味以及侍人待客的诚恳友善,吸引了很多食客和过往行人。人们慕其名,羡其实,常常相邀来土家饭庄就餐尝鲜。客人来的多了,带来的各种信息也多,诸如官方的、小道的、轶闻趣事、野史乡俗,在这里都可以畅所欲言互通交换。客人在同饭庄主人闲聊中不仅知道了土家族人的民族风情,民俗习惯,人文常识,还了解知道很多乡下的种养信息,产供情况。常常一家饭庄就是一处商品供销的信息集散地。饭庄主人对十里八村的新鲜物事很是熟悉。谁家养有白面,谁家养有白鳝、谁家喂有乌骨鸡、谁家喂有野鸡、野猪,谁家有蚌壳李、六月桃、阳冬梨、红板栗,如数家珍般一一报与客人知道。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厂家老板,供销专职人员以及专事长途贩运的远方客人也成了土家饭庄的座上宾。这些客人或坐车走公路,或坐船走水路,总是高兴而来,满载而归,使的土家族人种植、养殖的土特产,山珍野味远销到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既丰富了别人也丰富了自己,皆大欢喜。土家饭庄因此也更是美名远播,愈是兴旺了。吃完了一顿可口舒心的饭菜,结帐时饭庄主人大方地向客人表示,我这房不用花租钱,鸡鸭鱼肉蔬菜是自家养的种的,不贵,新鲜。欢迎再来。
看着土家饭庄的经营者们满面春风,踌躇满志的神态,食客们无不深谙这些勤劳朴实而又聪慧贤能的土家族人的抱负!是啊,他们招待着兴趣、新奇、羡慕与优雅,也奉献着善良、真诚、淳朴与本源。
来源:红网保靖站
作者:田国海(土家族)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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