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梓
白云山云海 彭司进 摄
翻过一座座山,绕了无数个弯,就到了我的家乡—普戎。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随处可见纯朴的乡民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身影;这里有山雀瓜果芬芳的热闹,绿树成荫的闲适和淡雅,也有男欢女爱时土家儿女略显羞涩的脸颊;这里更有我那深入骨髓的记忆,尤其让我难忘的则是那座和尚庙……
寺庙在村西的山中。溯村边的小溪径直而下,走过一线长潭,来到溪流拐弯的小坡上,只见一条羊肠小道如腰带般歪歪扭扭地挂在坡上,沿着小道来到通往寺庙的石阶,青石板的石阶宽度不到一米,石阶起始处有一平地,旁生有一泓清泉,村里人放工回家路过此地都会喝上几大捧清冽甘甜的泉水,而后抛出几句野话:“牛*的!舒服!”。拾级而上,迂回盘旋的石阶两旁荒草丛生,古树参天,黑灰色石阶道的尽头常年遮阴蔽日,渗透出一股阴森之气,人从此过寒气习习,有股战栗之感。
走完石阶进入寺前庭院,中间隔着一方朝门,门上匾牌刻有一幅蛇形标记,此画自然为寺庙增加了些许幽森恐怖之气。走过朝门进入庭院映入眼帘的是依山而建的庙堂,庙堂并无任何特别之处,皆为土石结构,屋上瓦色如黛,形如鱼鳞,历久弥新,只是经历漫长岁月洗礼的墙壁略显斑驳。院内及周边满是各种果树:板栗、枇杷、香桃、梅李、沙甜柚……每到瓜果成熟之时,我们都会来到庙里偷摘果子,此地便成了我们儿时嬉戏娱乐的天堂。
寺后劈立挺拔的大山名曰“双印山”,因其形如父母二人相视而望,所以名曰“双印”,山上多松柏等各种嘉木,郁郁葱葱,翠色逼人。村里有新生婴儿不好养者也多祭拜于此山,并依此山取一小名,祈求得到庇佑。
庙堂中有木质的金身罗汉、南海观音及释迦牟尼佛,一派金碧辉煌。此庙至今仍未荒废,只是寺里没有僧侣,据说先前来过几波和尚,可不知何因都已相继离去,如今寺庙则由村里的些许热心人士打理着,每逢庙会时节就会有许多村民前来上香拜佛,祈求菩萨的庇佑。曾听阿玛讲起,这树、这庙、这庭院都是先前庙中的一位老和尚留下的,且庙中一直只有他一人居住,老和尚姓王所以村里人都叫他王和尚,后来人们干脆把这地方也叫王和尚了。
王和尚本人为本地王姓村民,人称王老二,为人勤劳、耿直、善良且有些执拗,在他二十四岁时托媒人介绍过一门亲事,后来却阴差阳错成为蹉跎。
9月的乡村,秋高气爽,一片丰收景象。忙碌了一天的王老二,有些疲乏,吃过晚饭就早早的睡下了。时至半夜,“窸窸窣窣”屋外下起了小雨,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吠和鸡鸣,这时的王老二不知何故在床上辗转来回,可能是这雨声和鸡鸣狗吠声将他唤醒,也许是他心里还惦记着什么……。
二十几岁的男儿正值青春盛期,所谓“哪个男儿不好色,哪个少女不怀春”。“王老二,你也二十几了,隔壁彭家寨有个姑娘长得乖的很!哪天有时间过去港哈?”前几日彭啊婆的一席话让王老二一直念念不忘。第二天,打了几斤烧酒,带了一些酒食和彩礼托了彭啊婆和几位亲朋前往姑娘家讲亲。经能说会道的彭啊婆的牵线搭桥,这门亲事也算完事了,可是世上的事总归计划赶不上变化。到了婚礼的那天,不知何故那姑娘不上轿了,而是跟邻村的一位男子好上了。
秋风瑟瑟地吹着,枝头上的树叶随风徐徐地落到地面上,洒了一地斑驳,还没完全落下的叶子在枝杈间瑟瑟的抖着,此时郁闷、懊恼、无奈占据了王老二的内心世界,他像丢了魂似的在街上来回走着,愿秋风能带走他的苦痛……然而终究没有逃脱命运残酷的魔爪。一时想不开,他自己动了“手术”,从此独居山中做和尚去了。对他来说,也许这样就是对灵魂最好的救赎。
此后村里便多了一个和尚,山中也有了一座寺庙。独居山中的王和尚辛勤耕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平淡如水。此时的他并没有虚度光阴,而是外出学习佛法且习得一些治病医药的土方,在治疗痢疾和疑难怪包方面很有经验。
听阿玛讲起过,小叔叔小时候也曾患过痢疾,父亲上面的大伯就是得了这种病死去的。当时的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给小叔叔治病,就在投医无门万般无奈之下,听说村西山中庙里的王和尚懂得医治之法,于是阿玛急忙上山求医,就这样,热心仁慈的老和尚救回了叔叔的一条命。
不久之后,王和尚因年事过高与世长辞了。死去的当天全村老小汇集在庙中对老和尚进行火化,骨灰就近埋在了庙旁的荒地里,永远守护着这方水土。
岁月无情的脚步走过千山万水,却带不走人们的思念。每每走进寺庙,一副慈祥、可亲、和蔼的面孔便自然地浮现在我脑海里。
来源:红网保靖站
作者:彭梓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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