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踩着新年的钟声,寻一处高地,赏一城灯火,也是别有一番年味儿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宋代诗人王安石的这首《元日》就像是专为此而作。
爆竹呼啸声声,烟花绽放艳艳。光与影,声与色的交汇,使县城成为烟火的世界,到处一片灯火辉煌。
打开相机,调整角度,聚焦,“啪啪”按下快门,我像渴奶的婴儿咬着了奶头,贪婪地直想把每一次转瞬即逝都刻成镜头里的火树银花。
近年来,大家生活条件好了,除夕夜放烟花成为一个必不可少的节目。只是不知我们童年时代的爆竹,是什么时候被烟花挤出视线的。
记得小时候,村里普遍燃放的是那种叠起来的“霹雳炮”,它声音大,价格便宜。每次都等不及它燃完,我和小伙伴们就会争先恐后地冲上前,去捡没响的漏。于是,那充满火药味的烟雾在我们眼里,也变得格外好闻。运气好时,我们能捡得盆满钵满,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实在装不下了就往口袋塞;运气不好时,能把捡得的哑炮藏到忘记。捡完漏后,我们就从火坑里夹点柴火星,然后躲到大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个壮着胆子去点。那时我胆小,印象中我每次捡完都是喊胆子大的点,自己一次都没点过。看着他们拿着火星小心翼翼地接近短短的引信,待引信被滋滋点燃,就猛地捂上耳朵,背转身远远跳开,等“嘣”的一声巨响后,点炮的人就会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一样,把头抬得格外挺。然而,事情并不是总是那么顺利。有时引信燃到一半,期待中的爆炸并没发生,那就需要再去点,这时点炮的“危险”程度比刚开始更大。这种时候胆子一般的都会乖乖“认怂”,然后把这“点二炮”的任务交给我们中胆子最大的“头儿”去做。如今,那种既怕又想的紧张场景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霹雳炮”虽然便宜,但也需要好几块钱一根,那时对农村来说,几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过年时,村里条件不好的一般只买一两根,条件宽裕的才会多买几根。那时,劳累一天的母亲总是坐不到11点就去睡了,所以守夜放爆竹的任务常常是父亲和我去做。
临近零点时分,不大的村庄里,鞭炮声此起彼伏。这时父亲往往会等别人“放”了一阵后,才到院子里把爆竹点燃。他说,爆竹不能放太早,也不能放太迟。那时我不懂怎样才不算早不算迟,只觉得家家户户之间有一种不需言语的默契。每次“放”完,父亲又会怔怔地“听”一会儿,从声音的强弱、方向来辨别谁家的爆竹仍在响,谁家的爆竹还没点。后来我才知道,“听”的人不光是父亲。在那零点前后的十几分钟里,小小的村庄早已被全村人的注意力牢牢覆盖了。那时候,谁家光景好不好,一年收成怎么样,全在他家的爆竹声里。
后来,“霹雳炮”由“根”变成了“盘”。“盘”声音更响,燃放更持久。“根”于是失去了它往日的荣光,就连声音似乎也不再那么响亮了。
再后来,村里一“大户”人家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全村人都伸长了脖子,张大嘴惊奇地望着那能冲几十层楼那么高的“爆竹”,啧啧称奇,眼里装满了羡慕。乡亲们把它叫做“冲天炮”。“冲天炮”,是我小时候所接触到的最接近烟花的事物。尽管,在绚烂多姿的烟花面前,它顶多就是一莽撞的憨汉。然而,它依然是乡亲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憧憬和寄托。
如今,“冲天炮”已被会开花的各种“烟花”取代,逐渐没落了。但是我知道,眼前盛开的火树银花中,定有不少是由我的乡亲们放的,并且明天过后,乡亲们又会投入辛勤的劳动,为着来年能放更漂亮的“爆竹”而充满希望地去劳动去创造。
来源:团结报
作者:张小兵
编辑: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