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 权 摄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前不久,寒潮席卷湘西大地,一场二月春雪惊艳了朋友圈。
然而,对于大部分低海拔城区居民来说,却并无多少良机去亲近这昙花一现的雪,只能从流年逝水的回忆中将它的壮美重温一二。
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我就天天巴望着下雪。
那厚厚的、平平的、不沾一粒瑕疵的雪,白得晃眼,美得入髓。哆嗦着踩上去,身后就留下一串串脚印。而听着雪落的声音,血液似乎融入一层雪的冰凉。摊开掌心,接住几瓣雪花,刚触及就融化不见,那酥酥的,麻麻的,让人不舍的感觉,总会把心也一同融掉。
于是,雪在我心中,逐渐变成了一个缥缈的童话。
那时候,雪总是慷慨的,热情的,迫不及待的。往往我们还没放寒假,她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她来得细腻、优雅,一片一片,一点儿不急;她又来得豪放、大气,一山一山,绝不疏漏。她总是把路两边的树丫弯弯地压下来,像是存心要挡住我们上学的路。每次,我都猫着腰,从细小的空隙里钻过去,尽量不去碰到她,怕她掉下来摔疼,更怕她融化,然后被阳光收走。
在那样的日子,上课是特别考验我们意志力的。
那时,课堂上,我们每个人都会在脚下发一盆炭火取暖。火盆很简单,一般都是家里的废旧铁盆制成,只要在盆的两边打两个耳洞,两个洞之间穿一根铁丝,盆底铺一层灰,放上几颗木炭,就可以随身带走,十分方便。经过一节课的燃烧,到下课时,盆里的火星子一般都将熄未熄了。所以,我们就需要到外面生火,让它重新旺起来。
生火的情形是十分壮观的。有的提着铁丝把个火盆左右荡,有的拿书本扇,最厉害的是把火盆作顺时针或逆时针绕肩360度转,火星子像粘在了火盆里似的,倒扣也不会掉下来,那呼呼作响的气势像极了杂技演员。一旦谁操作失误,火盆“哐当”一声掉落,洒一地跳跃的火星子,准会引来周围的阵阵欢笑声。
那时,时光总是漫长的,长到一个寒假让我觉得可以肆意“挥霍”到忘记那般长。一个带塑胶玻璃面罩的雷锋帽,一副针织手套,一身厚厚的老棉衣,便是我一个冬天都不舍得换下的标配。穿上这身“装备”,我和小伙伴们能一整天都腻在雪地里。
最激动的当然要数打雪仗了。每次我们都是兵分两派,然后抓起雪堆往“敌人”身上砸,往往一开战就能从上寨打过中寨,然后直奔下寨。打到最后,弱势的一方四处溃败,占上风的则穷追不舍……村路上,野地里,到处是喊追喊冲的声音。有时,我们跑急了常常一个趔趄就栽倒在雪地里,但是雪厚,摔不坏人,爬起来一拍屁股继续跑。
那样的日子,几乎每次回到家,袜子、衣服都是冒着烟的。爸妈一边帮着在火坑边烤,一边骂着再不许调皮。可往往第二天还是一个样。
雪给了我们无穷的快乐。一旦哪天起床,发现昨天还漫山遍野的雪眨眼间不见了,那心情都能低落好几天。
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中再没碰到过那么厚的雪,非但雪越来越薄了,打雪仗的玩伴也不再那般亲密了。可一想起雪,我就会回到儿时的心境。或许是雪给过我那么透彻的快乐,或许是双手被雪一冬一冬的,红彤彤的,透彻地冻过,所以无意中把它记在了骨子里,以致许久不见,会忍不住对它无限牵念。
来源:团结报
作者:张小兵
编辑: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