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皮 摄

　　每天上下班，我要从九妹家楼下路过。九妹的阳台是路上最美的风景。

　　阳台位于二楼，离地不甚高，仰头便能看清上面的陈设。已有些年代的黑铁栏杆背后，摆满了各种花草，深深浅浅的绿意肆虐生长，拼命从栏杆内挤出来，翠色辉映。最多的是兰草，大钵小钵摆成一排，墨绿色的叶段细长突出，妖娆多姿。另外有两钵仙人球，一盆铜钱草，靠墙角处还有一株紫藤，柔软的身躯依着铁栏已爬出窗台，体态姣美，尚未著花。

　　九妹的每钵花草都有故事。那些兰草中，有一款名品叫边城素贡，是乾州兰苑主人陈金章老先生赠予九妹的。那株紫藤，是上月初九妹从乾州农贸市场才淘回来的宝贝。而铜钱草，已跟随主人多年，经历了两次大搬家。除了这些，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九妹还贡养有一缸清荷、一盆腊梅和一钵虎耳草。

　　九妹的阳台下面，是一条清幽小径，路面铺着青石板，两边花木垂拱，自成格局。紧挨着阳台伫立有几丛修竹和两棵桂树，树下长满大片的麦冬，像绿毯一样又稠又密，叶间盛开着串串淡紫色的细碎小花。阳光明媚的晴日，会有灰雀在草丛里觅食，低张着双翅扑腾挪移，啼声娇柔清脆。我每次经过，总要缓下脚步，认真打量这阳台内外的风景。想象九妹每日在这般幽雅的环境里读书习画写字，春兰夏荷、秋桂冬梅，长年与奇花异草相伴，耳闻目见都是人间至美景色，感受天地灵气，所以人与文字，皆有一种超尘脱俗的古典之美。

　　经常会与九妹在大院里碰面，她多次热情邀请我去她的雅居品茶，每次我都答应说好，却一直没有登门拜访。好多年以前，我就是九妹的狂热粉丝，她发表在各大报刊和媒体上的文章，我都会一一认真拜读，然后到处求朋友介绍加她的QQ、微信及关注她的博客，从她当年的散文集《叠梦》到现在的《古画之美》，我都第一时间购买珍藏。喜欢关注九妹每天在微信上发的文字，简短、精致、隽永，就像一杯清茶，滋润心灵。然而，一直只是默默关注，几乎没有近距离接触。始终觉得，喜欢一个人的作品，做到经常阅读欣赏回味就好，不必非要认识作者，去打扰她的生活。就像每天路过九妹家楼下，缓下脚步慢慢看一遍阳台上的花草，已然很美好。

　　其实两年前，曾经到九妹家做过一回客。那时她还没搬进大院，住在外面的出租屋里，楼上楼下摆满了她栽种的花木。她的房间，靠墙角堆有许多书，摞起来有一人多高，墙上挂着苗绣和字画，布置朴实典雅，散发着浓郁的书香气息。那天晚上，坐在狭小的客厅里，喝着九妹亲手泡的茶，听她说一些读书习画的趣事，气氛格外亲切美好。我记得那茶几上有一钵铜钱草和半块汉砖。汉砖是九妹从保靖老家捡来的，每日用茶水滋养，上面长满苍翠可爱的青苔。案几旁还有一盆腊梅，瘦骨伶侚，形似虬龙。我还一直记得九妹那晚泡的茶，名叫凤凰单枞，用开水一冲满室生香，如麝如兰，汤色清澈黄亮，入口令人回味无穷。

　　只此一回，后来再也没有去打扰过九妹。我喜欢这种相逢一笑的交往方式，贵在心领神会，无须刻意做作，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依然是九妹的忠实粉丝，除了及时关注她的作品外，我最乐意做的就是每日经过时，抬头看一眼九妹的阳台，那是路上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