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保靖县城沿酉水沿河大道而上,不过十余公里,左进深沟,就是景色迷人的巴科河。巴科河呈南北走向,所以河边那一道道微型溪沟峡谷就呈东西走向,整天可晒着太阳。巴科人大气,把溪水涓涓的小峡谷叫做阳沟。七七四十九条阳沟,伴生了九九八十一处悬崖峭壁。进而人们在石崖崖上点缀了八百余个野蜂蜜窝。保守估计,年产蜂蜜8000公斤。
这里是白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原生态环境。你看那,沟谷藏溪水,杂林围崖壁,再加上蓝天缀白云,是多么绝顶的景色啊!此情此景,如果有谁添加人类的不协调行为,我跟谁万分地急!唯有那石崖崖上人工放置的蜂蜜窝,我却顺心亮眼,举双手赞成。
水路王国时代,湘西主要的特产是桐油。一船船桐油随着一声声苦乐难分的酉水号子,进洞庭,入长江,有的甚至销往国外。在巴科,现在河床边还遗留下一片桐林。但桐油在这里从来没有形成气候。这里地势险峻,多样性的杂木加野花,密密实实,无桐林立足之地,却把这里的巴科人引上了放养野蜜蜂的谋生之道。野蜜蜂有怕雨、畏火、防盗的天性,喜于在溪河边险要的崖壁上安家乐业。
远看是悬崖峭壁,实际上却有能容下蜜蜂屋的一席之地。垫着石板,盖着树皮,一座蜜蜂屋就这么简单。少则一座,像少女胸前的一颗钻石。也有两座的,则像科幻动物的大眼睛。多的有几十座的,则似贵妇戴着的一串大型项链。
仰望石崖崖上那一桶桶蜂蜜窝,你一定认为是放蜂人腰捆安全绳吊下作业的,其实大多是徒手攀爬完成的。向魁富老汉就是放蜂人之一。在与笔者交谈时,他当场唱起:“头顶白云当斗笠,脚踩石缝硬到起。想到蜂糖换婆娘,冒死爬上岩梯梯。”向老汉唱出的是大实话,只是,实际上,爬岩坎时是不能唱出声的,只能用心暗暗地唱。因为在高悬的环境下,人哪敢轻松放声歌唱,只能专心用力,勇敢向上。等爬到较宽的岩梯上时,才敢自我壮胆地吼几句:“婆娘儿女莫着急,岩坎再高不怕的。蜂糖沾手又沾岩,稳稳当当回家客。”
“十个铜板二两糖,盘出秀才脸面光。想到儿在课堂上,爹爹不怕爬岩坎”。巴科人讲的岩坎就是探险家也望而生畏的石崖崖。靠着这来之不易的野蜂蜜作为小小产业支撑,从前的巴科有八大秀才之美誉,而今也走出了不少干部。
巴科石崖崖的蜂蜜为巴科人立过大功。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全国大干旱,人们忍饥挨饿。而在巴科,就是靠着甜蜜的蜂糖,养育了新生的一代人。所以,而今,巴科人都还有每天给婴儿喂一勺蜂蜜的习俗。这里的老人也有喝蜂蜜茶的习惯。毫无疑问,除了这里的好山好水,喝蜂蜜茶也是巴科人长寿的一个秘密。
一年四季,山花此谢彼开,按常规讲,野蜜蜂的蜜源是非常丰富的。但像金灿灿的野猕猴桃花,看似热闹却无糖可言,野蜜蜂是闻都不闻的;再艳丽的有毒花卉,野蜜蜂都会毫无差错地绕道而飞。这样一来,花蜜就很有限了,所以,一年四季下来,一桶蜜蜂窝只能生产出二十斤左右黄澄澄的蜂蜜。由于蜂蜜成熟期从头到尾有十二个月之久,质量上乘,巴科河边石崖崖上的蜂蜜尤为珍贵。
珍贵是一码事,没有走向市场的海洋又是一码事。而今,巴科村的土家儿女大多外出打工、创业、闯世界,使得养野蜂蜜的这一传统项目面临危机。现在把石崖崖上野蜂蜜搞得风生水起的代表人,是年近七旬的向魁富。“我爷爷的爷爷都是岩坎上的养蜂人,到我已经是第五代了。第六代看我养蜂收入不低,正打算从福州回家子承父业。”向老汉故作自信地说。确实,向老汉的儿子每年从巴科往福州带上50余公斤蜂蜜,刚下福州高铁站就被大老板级别的人们一抢而光。“我儿在公司当高管,他哪肯拜我为师爬岩坎养蜂哟。”向老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参观悬崖崖上蜂蜜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了正在进行地热资源勘探的湖南地热资源勘探队,向老汉高喉咙大嗓子地感慨:“有温泉水泡蜂蜜了,不怕我儿不回来。”
那当然,很多人都会来!
来源:团结报
作者:王云飞 张承印
编辑: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