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水河安静的样子 梅湘宁 摄

　　千百年来，酉水河上的船工们在长期战险滩、斗恶浪的过程中，创造了一种粗犷雄浑、高亢激昂、呼喊夹着歌唱的调子——酉水船工号子。它记录了劳动人民与酉水拼搏抗争的历史。 梅湘宁 摄

　　周圣杰

　　“手抠岩缝脸贴地，吆三喝四齐使力。一声号子一声汗啊，一颗汗珠碎八瓣；一声号子一声胆啊，一声号子过险滩。喊声号子加把力啊，船过滩头把家还……”粗犷有力的号子声响彻酉水河的上空，融入酉水河怒吼般的涛声中，汇成一曲力量的赞歌。于是，大伙儿齐声应和着，大声一喝，又使尽浑身力气拉起纤绳艰难前行。

　　在那个年代，酉水河畔，你可以随时见到一群光着膀子、穿着草鞋或打着赤脚的人。那便是酉水纤夫。他们全身被晒得黝黑，呈现出古铜般的颜色。额头上，无不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年纪大的已生华发，从发梢到发根白得彻底，却也不曾离开他多年的岗位。他们数十年如一日，拉过了无数过往靠岸的大商船，也在河上渡过了青春的年华。

　　不知多少岁月之前，贫穷便笼罩着保靖，让一代代人被生活的重压压得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在穷山沟里，为了生活，他们不得不挂上纤绳，做起了纤夫的活儿。尽管只有微薄的收入，但当他们得到自己的报酬时，当他们看到商船里的货卸下流入保靖时，他们便会感觉到微小的幸福。酉水子孙何尝甘于贫穷?酉水那怒吼般的涛声，向世人宣示着酉水子孙的顽强与不屈。

　　你可曾想象过，在炎炎的夏日，知了正撕破喉咙地叫个不停时，烈日如火，当空而照，他们——酉水河畔的纤夫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着。这不禁使人忆起了列宾的名作《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中的画面：一群衣衫褴褛的纤夫，精疲力竭地拉着沉重的商船。这又令人想起白居易诗中“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生动描写。然而，酉水纤夫有毅力有智慧——湘西向来是山歌的发源地，是艺术的圣地。于是，他们在劳动中编出了自己的“山歌”——酉水号子。

　　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下拉纤，有疲惫不堪的纤夫总会带头吼上两句“酉水溪，哟嗨哈!伏波难过青浪滩，哟嗨嗨哈……”于是，别的纤夫会跟着和上来：“嗨哟——嗨哟嗨!”歌声响起，纤夫们浑身又充满了力量。风吹日晒中，纤夫们高唱着熟悉的号子，号子像个加油器，让辛劳的人们有使不完的劲儿。几十年来，从不曾改变。这号子声，已融入了保靖人的心坎里。走过河畔的人，若是听见那粗犷有力的声音，便晓得一定是纤夫们上工了。

　　你可知那酉水的险呵!《水经注》里有写三峡的句子：“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而酉水之险丝毫不亚于三峡。这里滩多浪急，水路曲折，险象环生。沈从文先生曾写道：“酉水多滩，凤滩、茨滩、绕鸡笼、三门、驼碑五个滩最著名，弄船上有两个口号：‘凤滩、茨滩不算雄，上面还有绕鸡笼’……绕鸡笼因多曲折石坎，下行船较麻烦，一不小心撞触河床中的大石，即成碎片……三门附近山道名白鸡关。石壁插云，树身大如桌面，茅草高至一丈五尺以上，山中出虎豹，大白天可听到虎吼。”然而恰是“造化钟神秀”，这里的恶劣环境也成就了酉水纤夫们。他们不畏艰险，他们不知害怕，因为他们坚信，团结的力量可以胜过一切。这便是生命的狂歌啊!的确，胜利终归酉水纤夫们。

　　他们勤劳勇敢，团结一心，他们让所有人钦佩敬仰。许许多多保靖人，像他们一样，勤劳勇敢，开拓创新，他们改变着自己的命运，也创造着保靖的未来。在一代又一代保靖人的努力下，在改革开放的春天里，保靖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济发展起来了，高速路建起来了，高楼立起来了……“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然而在陆路交通发展的同时，水路衰落了，随之而去的，还有那酉水纤夫的身影……

　　但是，在酉水纤夫的心中，总放不下心底的那份牵挂——他们的心早已植根在酉水河畔，那里有他们艰辛的付出、有他们别样的人生。

　　去保靖沿江大道走走，会见到纤夫广场上“酉水纤夫”的雕像，他们紧握着绳索，拼命地拉着纤绳。感动之余，我恍然大悟：那奋力拉绳的酉水纤夫们，不正是保靖人民不畏艰难、努力奋斗的代言者吗?那波涛汹涌的酉水，不正是人们拼搏进取、勇战挫折的象征吗?

　　“往事越数年”，响彻酉水上空的号子声已经停息，但酉水波涛依旧怒号。酉水纤夫，也许我们谁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他们的精神，将永远映照每一个保靖人的魂灵，也将永远被每一个保靖人铭记!

　　(作者系保靖民中高一(9)班学生 指导老师：黄瑛)